&ep;&ep;我抱着食盒在楼外徘徊。广思楼三面环水,仅有一座木桥可以通过。倒是个肃静的地方。只是这里潮气略大,夜间若没个暖炉很容易闹肚子。幼年的时候,每每在此地过夜时,我都不得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不脱鞋袜,合衣睡一宿。听取屋外蛙声一片。

&ep;&ep;我有些开心。我到底逐渐想起来了不少往事。那被我遗忘在角落里吃灰的少年时期开始一点点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我就能把钟伯琛所说的孤雁楼邂逅的戏份给回忆起来,然后添油加醋地写进自己的剧本里头。

&ep;&ep;然而又有什么用呢?冷风吹得我心窝子疼,我将食盒抱紧,踏上了木桥。今夜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归正轨。现实再度扇了我一个嘴巴,把我打得满地找牙。我本是一个很倔的人,撞了南墙不回头,顶穿南墙继续走。然而这回,‘南墙’塌了,把我的心给砸碎了。好在我还有点事业可以做,不至于太过伤悲。

&ep;&ep;我穿过木桥,站在古朴的红檀木门前沉思。里头黑漆漆的,隐约只有一丁点烛光在跳跃。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食盒,也不知红豆做的是热菜还是凉碟。若有点热菜还能给他暖暖肚子。

&ep;&ep;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啜泣声猝不及防地传了过来。我吓了一跳,难不成这大半夜的闹鬼了?!池塘里头的水鬼爬上来透透风?

&ep;&ep;结果当我忐忑不安地环视了一圈后,终于在池塘边的假山后头看见一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身朱红侍卫装,腰刀被扔在了地上,正抱着膝盖蹲在湖边哭。我顿时惊掉了下巴,小步搓过去,捡了根木枝戳了戳他。

&ep;&ep;“徐长治...你中邪了吗?”我壮着胆子问道。他慌忙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瞅着我。脸色惨白。

&ep;&ep;我松了口气。我真怕我认错了,然后这货一抬头,其实是个狰狞的恶鬼。那我这本就不结实的魂魄得飞得阖宫都是。然而徐长治这位硬汉子哭成了这么个德行,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ep;&ep;我连忙坐在他身边,搂着他肩膀劝慰:“出啥事了?谁欺负你了?跟本王说,本王给你做主!”

&ep;&ep;徐长治呆呆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侧的食盒,飞速眨了眨眼:“殿下...您来此地...何事?”

&ep;&ep;我拍了拍食盒:“给丞相送点下酒菜。”

&ep;&ep;徐长治沉默了片刻,眼睛盯着食盒不动。我以为这家伙哭饿了,只能打开盒子端出碟花生米:“...吃点?”

&ep;&ep;徐长治眉毛一挑,突然猛地一吸鼻涕,发出半声猪叫:“哦...哦...这样啊...”

&ep;&ep;哪样?我一头雾水。结果这货露出一个尴尬到境界上的咧嘴大笑,呼噜了一下脸上的鼻涕和泪珠子甩进湖里,摸过自己的佩刀,正了正帽子,打地上跳了起来冲我一拱手:“微臣感了头风...先行告退了...”,然后撒丫子就跑。

&ep;&ep;我目瞪口呆,看着徐长治跟轻功水上漂一样打木桥上嗖地掠过去了,快到有了残影。见他跑得这么欢乐,我心中飞速闪过了一百个猜测,其中最靠谱的便是,这家伙大半夜的蹲在湖边又哭又吃风的就是找着生病呢,好有借口去会他的小太医。

&ep;&ep;“出息...”我无奈地笑笑。广思楼大门紧闭,想必钟伯琛没看见这装神弄鬼的徐长治,依旧在打禅。我想起他那天塌下来不知躲,废墟之上玩金鸡独立的性子就来气,重重的一推门踏了进去。

&ep;&ep;岂料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酒气。我瞬间紧起了鼻子,定睛望向屋子中央。只见钟伯琛怀里抱着个酒坛子斜坐在地上,一向梳得端端正正的发髻居然散了下来,前衣襟湿了大片,发冠掉在了地上,沾上了酒污。见我进来,钟伯琛慢慢抬头看向我,眼里噙着泪,神情中竟满是迷茫和狼狈。

&ep;&ep;我的天老爷啊,眼前这位憔悴到跟逃荒难民似的人,真的是那位遗世独立、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吗?!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今晚这是怎么了!他跟徐长治一个比一个的诡异。

&ep;&ep;“殿下...?”钟伯琛愣愣地与我对视了片刻,忽然轻声唤道,声音颤颤悠悠,夹杂着明显的胆怯和哭腔,简直要了我的老命。我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化为浓浓的心疼和懊恼。我一个箭步窜过去把酒坛子夺下来放在地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别哭啊。我不怪你了,我不生气了。咱不关禁闭了...”,说罢我捏着袖子去擦他的额头。

&ep;&ep;钟伯琛一头的虚汗,发丝黏在面颊两侧微微打了卷儿。我慌里慌张地把他的头发顺着往耳朵后头理。他脸上带着饮酒过度的红晕,体温却凉得吓人。我把他的汗擦干净,然后解开外袍披在他身上,拉过他的手哈热气:“这屋子里头有炭盆...怎么不生火呢?”

&ep;&ep;钟伯琛却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用凉兮兮的手指头顺着我的耳垂,一点点往下摸索,一直摸到我的下巴,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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