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过不多时,官道上自京城方向过又来了一辆马车,车夫远远看到了茶寮里的情形,便直接将车停在了树旁,正要同那些席地而坐的旅人们打个商量空出点地方挤一挤,却听车里的人喊他:“我看那茶寮里分明还有空位,咱们过去拼个位子坐吧。”
&ep;&ep;那车夫忙又跑回车窗下,生怕被人听去一般低声道:“您可能是没瞧仔细,那都是东厂的人,可别去自讨苦吃。”
&ep;&ep;车中那人道:“也罢,那你就在此处歇息,我自去买碗凉茶吃。”
&ep;&ep;话音刚落,车帘被从里边挑开,一个轻纱遮面,身着浅绿长衫的女子轻盈地跳下车来,十分不顾忌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就款步走进了茶寮,对坐在离门最近的厂卫道:“这位官爷,可否容小女子在此坐一会儿。”
&ep;&ep;那厂卫从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小娘子,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时,只听得苏厂督阴恻恻的声音自里边传出:“过来,本督这儿有位置。”
&ep;&ep;绿衫女子依言过去坐在了苏仁对面道:“多谢大人。”随即便不再看他,抬手招呼店小二上一碗凉茶来,目光遥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ep;&ep;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ep;&ep;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话从苏仁脑中闪过,跟天气一样燥热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似有若无的微风吹过,带落佳人鬓边一缕发丝,仿佛是在他心上拂过。
&ep;&ep;苏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闪烁不定,半晌才道:“本督不许你随行,你就自己偷偷跟来,可是将本督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
&ep;&ep;陈青鸾神色十分平静,她道:“我好歹也是个生意人,本就囤积了些药材,正打算卖到沧州去,正要督公您奉旨赈灾,原想随督公同行,奈何督公不许,那便只好自己独行了。”
&ep;&ep;苏仁道:“既如此,那本督便提沧州刺史提前买了你的药材,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本督同行,二是本督即刻派人送你回京。”
&ep;&ep;陈青鸾瞥了他一眼,“昨日还不许我跟着,今儿又非要我随行不可,督公您这朝令夕改的不太好罢。更何况原本这药材也没打算卖给官家,督公您难不成还要强买强卖?”
&ep;&ep;苏仁的手指一下下点在木桌上,十分慵懒随意地道:“你觉着东厂强买强卖的事儿做的还少么,你若不选,那本督就默认是第二条了?”
&ep;&ep;陈青鸾无奈地道:“我要选哪一条,督公心里明明再清楚不过,偏偏要口是心非。”
&ep;&ep;她没再等苏仁开口,径直走出去塞给那车夫一锭银子,提前结了这一趟的帐,又招呼几个已经在棚子里坐的气闷正在外头聊天放风的厂卫,让他们帮忙把药材都搬到他们的车上去。
&ep;&ep;那些厂卫原本虽听过陈青鸾的名字,却是多半都没见过本人,方才见她与督公同桌而坐相谈甚欢,哪还有不明白的,忙去帮她搬了货,其中几个年纪小又伶俐的还不知从哪扯了把蒲扇过来,给陈青鸾打扇,又口称干娘。陈青鸾被逗得眼角也带了笑意,又掏出几个荷包来分给了他们。
&ep;&ep;再度启程时,陈青鸾便又坐上了苏仁的马车,苏仁只觉有些不自在,四处打量了一遍,目光便落在了陈青鸾的腰间。
&ep;&ep;“怎地带起荷包来了?这味道古怪得很。”
&ep;&ep;陈青鸾拿起荷包在手中颠了颠,笑道:“里头多半是药材,自然同寻常香料不一样。”
&ep;&ep;“奏章上都并未提到沧州一带有爆发疫病的征兆,你这般小心,是从你那些‘江湖朋友’那得来了什么消息?”
&ep;&ep;陈青鸾道:“督公您可是把妾身那些熟人当成神仙了?只是灾疫向来并肩而行,妾身也不过是想小心些,还是没有的好。”说罢,便将荷包解了下来,俯下身系在了苏仁腰间,又道:“这味道是古怪了些,却也不算难闻,督公就算不喜,也暂且忍耐些时日。”
&ep;&ep;那荷包是个男款,以宝蓝色缎子制成,上边有以银线绣成的海浪波纹,正好搭配苏仁平日爱穿的颜色。苏仁抬眼看上陈青鸾,“这是特意为我预备的?那你自己呢?”
&ep;&ep;陈青鸾白了他一眼道:“若非特意做成这样子,督公肯带么?至于妾身,这几日怕是都要泡在药罐子里,自然用不着。”
&ep;&ep;这样赶了几日路,沿路所见多有干枯荒废的农田,龟裂的土地上寸草不生,拖家带口北上逃难的灾民也渐渐变多,甚至还有那等不怕死的,会在东厂一行人歇息时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他们能否施舍一口吃的。
&ep;&ep;对这些人,苏仁向来不做理会,却也不拦着陈青鸾趁人不备将干粮偷偷塞给饥民中小孩子的包袱里。
&ep;&ep;到了沧州地界,一众官员已经等候多时,放眼望去,虽然都还强做笑容,但俱是神色憔悴风尘仆仆的模样。为首的沧州刺史王肃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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