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以为自己正捉着一捧雪。
&ep;&ep;捉不紧,按不住,不可依赖,不可松懈,不能贴着眼前的墙壁,不能指望他人借力于己,身后的重鞭要一道道打进自省者的魂灵里——仙人素来是不怕皮肉疼痛的,但仙人仍会教诫自己,刑痛是自省的良方,刻进皮肉的鞭痕似乎就能抵去满手满心的孽债。
&ep;&ep;最后十鞭,似乎一鞭要比一鞭来得更重,燕赤城动了动唇,发出无声的喘息,每一下重鞭都将他往石壁上压,他抓不住石壁,便只抓住自己的手掌,转眼间掌心便再次渗出淡淡的血丝。
&ep;&ep;三十鞭刑毕,两仆躬身告退,另外两名仙仆取来替换衣物后也径自退出,周瑛莘叩门而入,只见燕仙君赤着上身,正在更衣。
&ep;&ep;“得罪!”周瑛莘道。
&ep;&ep;“无妨。”燕赤城声音淡淡,语调寻常,仿佛满背狰狞外翻的伤口不在他身上一般,“还有事么?”
&ep;&ep;“您要在南槛自省三十日。”周瑛莘道,“需要我为您安排房间么?”
&ep;&ep;“不必。”燕赤城换了内裳,单手披上漆黑的锦袍,只松松搭在肩上,双臂并未穿入袖中,而是随性地抱着,“我就在此处。”
&ep;&ep;周瑛莘躬身应是,说着便要退出门外。
&ep;&ep;“等等。”燕赤城忽然唤道。
&ep;&ep;“您有何吩咐?”
&ep;&ep;“瀛台山那边,若有是何异动……”燕赤城轻声道,沙哑的尾音透着些许无奈,他顿了顿,话头终是又咽回了喉中,“……罢了。”
&ep;&ep;第79章瀛台双生树(二)
&ep;&ep;瀛台山不仅雪停了,一百年没有动静的雪竹还冒出了笋尖,据传山中寒梅碧桃都生出新叶,百年难得一见。
&ep;&ep;送霜早早地被师兄师姐叫走,谢秋石乐得自在,一个人优哉游哉漫山遍野地跑,跑到雪竹林时听到一声熟悉的鹤唳,他又惊又喜,高呼:“碧霄!”
&ep;&ep;碧霄长长地鸣叫一声,俯冲而下,挨着谢秋石来回摩挲,长长的颈子盘在谢秋石肩头,活像是在撒娇。
&ep;&ep;“乖,乖宝,”谢秋石被它哄得心花怒放,“怎么几天不见这么嗲起来,你爹我心都要被你弄化了。”
&ep;&ep;碧霄轻轻叫了几声,又拿喙去拱谢秋石的脸,似在抗议。
&ep;&ep;谢秋石被它拱得痒极,笑骂:“得,我不是你爹,我生不出你这扁毛畜生。”
&ep;&ep;一人一鸟打闹片刻,谢秋石才略端正了脸色,轻轻挠了挠碧霄的下巴,问:“到底怎么回事?心情这么好。”
&ep;&ep;碧霄展翅腾空而起,在半空盘旋了数圈,又飘飘落地。
&ep;&ep;“回家了?”谢秋石挑眉道,“原来这里便是你的家,好宝贝儿,知道你来头不小,竟然当真是仙界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