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于是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看着碎片里的庄忱继续摸索,磕绊了几次后,才终于走到桌边坐下。

&ep;&ep;二十三岁的庄忱,一样一样摸着那些礼物,把异兽的指甲套在变异甲虫的铁镰上,又把这个搭配组装进已经很乱套的机甲模型。

&ep;&ep;他像是很久没得到过这些……相当认真地摆弄、认真地一个人坐着玩,就这么一直专心地玩了几个小时。

&ep;&ep;“留音石。”庄忱开口,让房间里能记录声音的石头亮起来。

&ep;&ep;“礼物,我很喜欢。”他说,“谢谢。”

&ep;&ep;“把它们和我的斗篷一起下葬,花放在碑前。”

&ep;&ep;“告诉阿克,我去‘残星’巡视了。”

&ep;&ep;年轻的皇帝慢慢说完这些话,留下那件斗篷,搭在椅背上。

&ep;&ep;他最后还是没舍得项链,摸索着拿起那条套在机甲脖子上的琥珀项链,拿在手里晃了晃。

&ep;&ep;“是什么颜色?”他问。

&ep;&ep;没人回答,留音石的光已经熄灭。

&ep;&ep;他也不在意,把琥珀项链就这么挂在脖子上,哼着歌,背着手慢悠悠走出了暖宫。

&ep;&ep;第26章

&ep;&ep;凌恩追出去,那个影子就消失。

&ep;&ep;这只是一块遗留下的碎片,它里面含有极为微量的残余意识,被凌恩手中的星板吸收。

&ep;&ep;星板的一角多了个琥珀色的光点。

&ep;&ep;随着光点变亮,房间里所有东西的影像,也一样接一样淡去。

&ep;&ep;被庄忱仔细搭起来的、造型相当独特的礼物堆,盛放着的鲜艳花束,还有那一件搭在椅子上的半旧斗篷——这是庄忱的旧物,他从十几岁起就披着它。

&ep;&ep;这件斗篷如今在棺木里,覆着年轻皇帝的遗体。

&ep;&ep;凌恩想看清它,加大精神力灌注,快步过去伸手,在消失之前捞住斗篷的一角。

&ep;&ep;柔软的布料在他手中变得透明。

&ep;&ep;不论精神力再如何汹涌、再不知珍惜地被强行灌注进来,那片空气都不再波动了。

&ep;&ep;……但这也已经足够。

&ep;&ep;精神链接陡然断开,这种脱离绝对不算好受,凌恩的脸色迅速苍白下来,极力咽下喉中闷哼。

&ep;&ep;——在那一瞬间,由于精神力的极度空耗,他听见无数声音。

&ep;&ep;那是种庞大、嘈杂、混乱到令人极度不安的声音。

&ep;&ep;上一刻还是柔和的呢喃,下一刻就变成咄咄逼人、怨声载道,喜悦的欢笑伴随厉声呵斥,虔诚祈祷和凄厉诅咒重叠,教堂的钟声混杂翅膀拍动、乌鸦嘶哑哀鸣。

&ep;&ep;凌恩扶着椅背,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间甚至渗出冷汗。

&ep;&ep;暂时性的精神力空耗,还不至于让伊利亚的战神落到这个地步。

&ep;&ep;他只是第一次听见这些声音。

&ep;&ep;因为精神力的天赋实在异常强悍,凌恩从未听过这些声音,从不知道它们原来……这么吵。

&ep;&ep;原来这么吵。

&ep;&ep;凌恩忽然快步离开房间,他推门而出,走得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像是因为要追赶什么,而不自觉地跑起来。

&ep;&ep;他离开暖宫,离开葬礼的范围,追着一道看不见的影子,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ep;&ep;他和一群孩子擦肩而过。

&ep;&ep;这些孩子年纪太小了,从没见过伊利亚的皇帝,又尚且不能理解葬礼的哀痛,只知道这时候街上安静,追逐着跑过小巷。

&ep;&ep;是一群完全健康、极为活泼的孩子,跑起来像是飞一样,壮实得像小牛犊。

&ep;&ep;在庄忱死后的七年里,伊利亚星系出现越来越多这样生机勃勃的孩子。

&ep;&ep;那些一座接一座建造起来的白色高塔,接天连地,变成庞大的沉默护罩,将整片星系庇护其中。

&ep;&ep;凌恩的脚步慢下来,星板探知到新的碎片,他在街角重新看见那道影子。

&ep;&ep;……

&ep;&ep;年轻的皇帝倚在街角,看起来很疲惫。

&ep;&ep;他背靠着粗糙砖石,手撑在一座白塔上,垂着眼,半跪在那些小孩子跑过的石板路。

&ep;&ep;凌恩知道这只是残留下的影像,可他无法不走过去,试图搀扶庄忱:“为什么乱跑?”

&ep;&ep;“你该休息。”凌恩低声说,“你不该这么晚出来,不该乱跑。”

&ep;&ep;碎片中的庄忱看不到他,只是在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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