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裹上厚被子迅速抬下了山峰,转眼间,白茫茫的雪峰上,徒留下那道欣长身影定格在天幕之下,至始至终,秦天都没有丝毫意动,宛若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
不知不觉中,大雪停落,绿树发芽,山泉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春暖花开,百鸟振翅,无名山峰上也不再寂静,然而,那道并不伟岸的身影,却仍旧岿然而立。
草木突然沙沙作响,并且左右晃动,似乎有野兽即将扑出来,当生长茂盛的乱草被拨开时,却是一张熟悉的脸蛋从其中钻了出来,青色衣袂摇摆,茯苓又回来了。
由于老李等人抢救的及时,故而茯苓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危情,待伤势痊愈后,她力排众阻再次登上了无名山峰,不过,这一次她不会那么傻了。
砍来竹木,拖来藤条,茯苓结庐而居,她准备齐,还带来了厚厚的被褥,显然是未雨绸缪打算在此长住了。
繁花盛开,蝉鸣绕耳,转眼之间已是半夏时节,茯苓每日除了解决肚腹问题以外,更多的则是凝望那道削瘦的身影。
枫叶染红,谷物金黄,缤纷的色彩搭配在一起就宛若一张绚烂的油画,而在画卷里,那道身影始终如一。
萧瑟之后,银装素裹,鹅毛大雪再次临落下来,茯苓以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并蜷缩在简陋的茅屋里,而秦天,则淹没在雪海中,身影变得若隐若现,似乎即将消散于空。
就这样,他们沉默着度过了七个春夏秋冬。茯苓有些麻木了,算上秦天昏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十年之前,她满心欢喜,十年之后,她黯然神伤。
这是自己所期盼的吗?扪心自问,不是。经过时间的沉淀,茯苓想通了许多,她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必须唤醒曾经的那个秦天,现在的秦天,只是一具空壳,她宁愿秦天绝情离去,也不愿再看到秦天的一蹶不振。
她莲步轻移,来到秦天的身畔,娇颜上梨花带雨,哭着对秦天说道。“当初那个睥睨天下的君临侯在哪里?麻烦你帮我叫他出来。”
秦天不语,只是眺望着天际边缘的某一点。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余生?!”茯苓歇斯底里的大吼。
一阵沉默,秦天脸上的表情僵硬而木讷,仿若患了老人才会临身的痴呆症一般。
“看来往昔那个艳绝天下的侯爷已经不存于世了,既然如此,苓儿便随他而去。”茯苓笑魇如花,只是,玉颊上的清泪未曾断流。
柔顺乌发飞扬,茯苓决然的跳下山崖,舞青沙,青沙舞,颜如玉,貌如花,言行举止清淡雅,肌若冰,肤若雪,举手投足跳悬崖……
那回眸一笑,那深情凝望,让时间都仿若定格,但秦天却视若无睹,此时的他,与死人没有区别。若不是这座山峰上曾有月倾夏的足迹,他根本不会醒来。
没有奇迹发生,茯苓簌簌坠地,殷红的血液瞬间蔓延开来,灰褐色的陆壤变得暗红,那袭青色霓裳亦沾满了鲜艳的色彩,仿若即兴泼墨,只是可供选择的颜色太过单调了。
幽静小道上,一道佝偻的身影蹶蹶前行,那是老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平常都很少出门了,这次出来,是为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下山去探望他的茯苓。
他有些忧心,怕茯苓又出了什么差池,因为不论打雷下雨,还是大雪纷飞,茯苓都会准时的去看望他,而这次,风和日丽,茯苓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