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沈泽不说,十八娘也清清楚楚的了。

难怪沈泽对鲁萍的死无动于衷,也不把几个孩子放在心上。他打心眼里,是恨着鲁萍的吧,至少年少的时候,是恨过的。

沈泽后来不幸言中,在江山渐稳的时候,赵义借着战乱,将那鲁国公一门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个糟老头子。

改元之后,赵义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虽然有镇平王在其中调和,世家子弟还是瞧不上他,有才学的人,都并不想出仕。

于是他又开始想起了李唐旧部,他封李括为唐王,立李氏女为元后,年年祭拜唐王,就是为了收拢人心。

“父亲那时候为何会出仕呢?您应该恨透了赵义吧。”沈耀忍不住,问了出口。

沈泽有些恍惚,“我在你那个年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一开始,想的是去接近他,然后杀了他,是不是很傻?学着荆轲玩刺秦。再后来,我遇到了程知节,他只问了我一句话。”

“倘若主公后继有人,想要来拿回属于他的江山,阿泽你拿什么来助他?你的热血吗?还是你的头颅?我程知节,就可以拍着胸膛说:老子有兵,老子给你守着呢!赵义是抢的主公的江山,他若不好好干,老程一板斧头劈了他。”

“我信了。所以我惯着武归,取信于昭华与赵义,一步一步的做到了今天的位置,为的就是等着子期上门的这一天。即便没有子期,我也要将世民与我共同谋划的那个天下,借着赵义的手,一步一步的实现。”

“士为知己者死。”

十八娘看着沈泽,心中唏嘘不已,她突然觉得,现在问沈泽,既然那么恨鲁萍,又怎么会在沈琴之后还有了她,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小道了。

沈泽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只有他的信仰与承诺。

沈泽看着十八娘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子期你也别因为鲁家的事情,迁怒十八娘。鲁家出事之后,阿萍就彻底后悔了。反倒一扫之前的样子,变得无欲无求起来,说起来可笑,只有那一年里,我们才不像是前世的冤家,倒像是普通的夫妻。”

所以那时候冷落了武归,让她找了第二春,生了沈玉,这真是……

十八娘有些囧。

李子期摇了摇头,“岳父大人待我李唐,情义深重,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

沈泽看着沈耀和十八娘,突然有些羞愧,“这些年让你们吃苦了。我那时候来长安,是一心求死的,原本打算将琴娘和十八娘都留在范阳受教,毕竟武归乡野村妇,养不出什么好女儿来,可是琴娘抱着她不撒手,于是只好留下十八娘一人了,还好没有死……我还是安排了奶麽麽和教你武艺的麽麽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起来,他这么多孩子里头,唯独十八娘,是没有恨意,生下来的,其他的,不提也罢。

“那时候为了取信赵义,男丁是不能留下的。阿耀受了伤,范阳无医可治,我遍寻长安名医,也治不了你。武归多次想要杀了你,都被我暗中派人拦住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十八娘来的那一天?”

“还有阿庭,我那时候想的是让鲁国公带走他,去了边关。倘若我刺杀赵义失败了,好歹也能留条根……”

说到底,他对鲁萍还是没有多少深情厚谊,所以都草草安排了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管他对李唐是多么的忠诚,也改变不了他是渣爹的事实。

不过,也许沈耀会心中难过,十八娘却是不会的。谁让她压根儿不是真正的沈十八呢,自然不会对沈泽有所期待,也没有所谓的孺慕之情。

四人又聊了一些日后的打算,便从密室里出来了。

李子期拉着十八娘的手,直到上了马车,都不愿意松开。

“十八娘,这是我第一次听人提起我爹,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竟然也会很高兴我的到来。”他的眼睛里,有哀伤也有欣喜。

“那是当然的。咱们先不提如何报仇,或者你如何从黑羽卫脱身出来,去建立自己的威信,咱们先说说该如何面对镇平王府的众人吧?”

之前她以为李子期要稳固世子之位,所以和萧侧妃对上了,准备狠狠地坑她一把。如今一看,李子期压根儿不想跟他们玩儿了,这个世子之位,压根就不要啊!

那她还坑是不坑呢?

李子期一愣,“镇平王是我爹的兄弟,却背信弃义,助纣为虐,帮助赵义屠我满门,是我的大仇人。但是他留了我一命,所以它日,我也会给他儿子留下一命。”

十八娘点了点头,那她就放心了,继续坑!

李子期顿了顿,“但是,对于王妃和子君,却是我欠她们的。倘若不是为了我,王妃应该会有一个孝顺她的儿子,子君也会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

十八娘没有说话,只靠着李子期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他的头发,玩得不亦悦乎。

李子期闻了闻她的发香,轻轻地笑了。

总有一天,他会杀了赵义,然后让十八娘站到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只此一人。沈泽用一生信守对他爹的承诺,他也要用尽一生,去信守对十八娘的承诺。

送十八娘回到镇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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