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说,钥匙却接下来了。
自从上次深夜送童童回来之后,童童就再不愿意回佟家了,无论方惟怎么哄,也不肯。所以方惟和佟诚毅商量,先缓一段时间吧,孩子大概是被吓怕了。然而佟老爷却是等不得的,他枯燥的卧病生涯里,外孙的到来,是一道阳光,这会儿阳光不见了,打回原来的一片萧索,他忍不得。他天天催着儿子:“绍原啊,去接童童来啊,怎么不见童童来。”佟诚毅向他解释着孩子依恋养母,不肯来,他便换了话头:“绍原,去接方小姐和童童一起来,请她住在家里,她要什么都给她嘛。你请不来么?你天天去请,总是请的来的嘛。”是以,把佟诚毅逼得没法,他只好真的三天两头的来。
其实,渐渐的,他自己是愿意来的,而且是在六点前后就来,因为有一次这个点来,方惟正做晚饭,先时他总是来得晚些,过了晚饭才过来。那次正是吃饭的时候,方惟客气的请他一起,说没什么好吃的,请他将就。童童拉着他一起坐在桌边,不无骄傲的朝他说:“我妈妈做饭最好吃的,弄堂里数第一,舅舅尝尝,舅舅吃了就不想走了。”说得方惟有些尴尬的伸手捏了捏童童的小鼻子,转身去了灶间。他便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方惟做的家常小菜,干烧黄鱼、炒白菜,一碗热腾腾的肉皮汤,因为佟诚毅在,她特地多做了个豆干烧肉,算是待客。
方惟这里人少,青花碟子碗盘都小,摆在桌上看着精致清爽,香气扑鼻。她客气的请他先吃,说:“手艺不好,您随便吃两口吧。”这话实在是谦虚的话,方惟这人,对待许多事情都很认真,像她伯父说的,这孩子有颗愿意深究的心,是能做的成事的人。厨房的这些事,她也是认真研究的,隔壁的阿妈做了一辈子菜,虽然手艺也好,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鱼头要过了油才能不腥,她却是把其中的道理到了弄得明明白白。所以方惟对偶尔来吃饭的清芳说:“比这更难的事情都能做好,何况只是烧饭这点事。”
佟诚毅一向对吃食不大讲究,好坏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口吃的,吃饱而已。是以在方惟这里吃了饭也并不觉得什么。然而隔了几天,当小唐端了一碗飘着油花的腌笃鲜给他时,他只看了看,忽然想吃一种味道,认真想了想,他想起方惟做的那几道菜。
那以后,他便常常在六点前后来。
方惟自那夜被佟诚毅发现了译稿之后,总有些隐隐的担忧,但好些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渐渐放下心来,她想,这件事不在他眼里吧。但也多少有些感谢他的宽容。对佟诚毅她总是敬而远之的,这件事后,他们似乎又有了种特别的默契,这点默契里又生出一点信任来。
因为童童闹着不肯再回佟家去,方惟自责自己那天太过激进,吓坏了孩子。现在倒害得佟诚毅这样不断的两头跑着,她又多了些歉意。他这些日子常常顺便来吃饭,她也常常做饭给他吃。
今天又害他淋了冷雨,她转身去灶间煮了碗姜汤来,放了红糖,她端出来时,看到佟诚毅正给童童切栗子粉蛋糕,她忙拦着他:“不要给他吃了,马上要吃饭了。”
童童马上撅起小嘴,看着方惟。方惟把姜汤放到佟诚毅面前,脸却对着童童说着:“不许吃。”
佟诚毅看了看面前的这碗热气腾腾的汤,一股辛辣的老姜味道飘出。他微不可察的偏过头去,对方惟道:“给他先吃一点,小孩子,哪里等得。”
童童一听,得意的朝方惟看了一眼。
“你倒找到靠山了。”方惟无奈。转身要走,却被佟诚毅叫住了。
他说:“方惟,我不喝这个。”他看了看面前的姜汤,又看她。
“这个,”方惟解释道:“着了凉,姜汤驱寒,不容易伤风。”
“嗯,我知道。”他说:“我不爱喝这个。”他毫不避讳的说着,自己伸手端起来送回到方惟手里。
方惟接过来,有些愕然,她说:“那……”
他想了想,看着她说:“有酒么?倒杯酒来。”
“酒!”她想了片刻,“有的。”她点了点头,端着姜汤回到灶间,却有些为难,酒这个东西,三六九等,好坏不同,她对这些不懂。中秋的时候,清芳曾拿来一瓶白酒,她本来打算烧菜用,清芳把她一番耻笑,用她的玫瑰花干和半斤冰糖,做了一瓶玫瑰烧,放在五斗柜上,有些日子了,她已忘了,此时想起来。她拿这泡着玫瑰花的甜酒来招待佟诚毅,总觉得有些不妥,却实在没有别的酒了,聊胜于无。
佟诚毅倒并不嫌弃,她踌躇的拿给他,他接过来看了看,一笑道:“你做的?”方惟摇了摇头说:“一个朋友做的,我是觉得好看,放在柜子上。”确实好看的,玻璃瓶里玫瑰花干浸足了白酒,焕发出浓烈的红色来。她补充道:“不知道好不好喝,您尝尝吧。”
他果然倒了一碗尝尝。
等菜做好端上桌,佟诚毅抬手倒了一碗酒推到方惟面前,方惟忙扶着碗推辞:“我不会喝酒的,你看我这里连酒杯都没有,真是不好意思。”
佟诚毅并不为所动,看着她道:“没有让客人自己喝酒,主人却看着的道理。”
他这么说着,也确是这个理,方惟为难的看着面前的酒碗,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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