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口不能喝的,只是她量不好,一点点就容易醉,而且她素来不热心交际也没什么应酬,酒场上的规矩不大懂,所以便一概回说不会喝,也免了许多麻烦。

“这玫瑰烧是甜的,好入口,你喝两口应个景吧。”他大度的笑笑,对她说。

“好。”方惟腼腆低头,但也爽快的答应了。方惟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总是腼腆的,像个女中学生,大概因为毕业后就一直在学校教书,总是脱不掉的学生气。

他们这饭桌上安静,两个话不多的人,佟家家教食不言寝不语,佟诚毅端着架子,做着一家子的表率,除了应酬以外,家常吃饭是不大说话的。外头雨声渐大,啪啪的打着窗户。

佟诚毅一碗酒喝完,看了看方惟,方惟面前似乎还是那一碗酒,她一向自持,喝酒失态喝酒误事的事是不会在她这里发生的,她当真只喝了两口,佟诚毅说的没错,这酒好入口,但后劲儿也大,饶是只喝了一点,方惟这许久不碰酒的人,还是红了脸,她自觉脸上烧起来,被佟诚毅一看,十分不好意思,抬手捂了捂脸,手冷脸热,她替自己解释道:“我是不会喝酒,一点点就会脸红。”

他看着她,笑了笑,伸长手臂替她把酒碗挪到一边,:“喝一点就好,挡挡湿气,吃饭吧。”

等吃过了晚饭,收拾停当。方惟从灶间出来时,看见佟诚毅正和童童凑在一起,解九连环。她看了看钟,时间不早了,这样下着雨,是不是该提醒他早点回去呢,她正是犹豫,忽然想起什么,她打开窗边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份国文试卷来。微笑着递给他,见他伸手接了,说道:“这是上次宛瑶向我要的国文试卷,说想做来试试,我帮她拿了一份,您回去的时候带给她吧。”

他略翻看一下,抬头向她道:“还是你拿给她吧,我和童童约定好了,这个礼拜天来接你们,正好是宛瑶生日,请了一台木偶戏来家里,童童也爱看。”他说着,又转头看了看童童。

童童正有些犯难,睁着圆圆的眼睛,向方惟请求道:“我要妈妈一起去,好不好,妈妈?”

方惟见童童终于松口愿意去佟家了,自然也高兴,点头道:“好,妈妈陪你一起去。”

童童听完笑了,露出两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佟诚毅看着他,一阵恍惚,这是茵茵笑时的模样。方惟看他突然沉默,她懂他在想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她渐渐对他改变了看法,他并不是个冷漠的人,起码他是个好舅舅,那自然曾经也是个好哥哥。

她轻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想打断他,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她问他:“笑起来时特别像?”

他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抬手把那套试卷递回给她,方惟却并没接着,她说:“还是您带回去吧,您顺便给她,不用等到礼拜天了。”

他复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道:“你是怕二奶奶有什么话说吧,所以叫我带回去。”

方惟没想到他这样不婉转,抿了抿嘴,也坦诚道:“宛瑶说,她母亲不赞成她念书,既是这样,自然也不愿看到她尝试这些。若说是我给她的,到时生出许多话来,我也不愿平白担这罪名。”

佟诚毅听完不觉一笑,忍不住逗她:“你横竖也得罪过二奶奶了,还怕什么?”

她究竟是聪明的,并不顺着他的话头说,抬眼看着他道:“所以您带回去给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仍是嘴角含着笑意,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我来带回去。”

他走时已九点多了,天气阴寒,她撑着伞送他到弄堂口,她看他穿着没有干透的大衣,仍是有些担心他会伤风。

他却对她说:“赶紧回去吧,天气太冷。”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向他笑了笑,说:“您走好。”便退回弄堂里,看他发动了车子,徐徐开出去才转身回去。

他的余光看着她消失在一片黑暗里,却突然觉得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