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沉默着,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方惟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因为天冷,前面进来时顺手就把门关上了,此时拉开门,是秋喜,是大太太房里颇有头脸的丫头,她说:“方小姐,吴妈让我来传个话,晚上年饭摆在前院厅里,你坐靠门的那一桌。”说着话,眼锋却不住的往屋里瞟,方惟这套间小,门口到里面没多远,佟诚毅坐着自然也看到了,他瞧着秋喜探头探脑的鬼祟模样,心里不禁反感,厉目朝她狠狠看了一眼。

方惟见秋喜突然缩了缩脖子,心下明了,客气的笑了笑,说:“多谢你,告诉吴妈,我知道了。”说着,索性把门打开来,让她看个清楚,见她站着不动,坦荡的让她:“进来坐坐么?”

秋喜马上回过神来,摇着头走了。

方惟看她走远,仍旧关上门坐回来。她看了看佟诚毅,问道:“你今天该有事要忙吧?”

“你这是要逐客?”他反问她。

方惟听了微微摇了摇头道:“哪里,我这是替吴妈着想,省得一会儿还要派人在这走来走去,怪麻烦的。”

佟诚毅眼角本藏着些怒色,听她这么说,禁不住笑了,感叹道:“你倒很是他们的对手。”

方惟本想说不是,想想算了,只弯了弯嘴角,不意和他讨论这些。

佟诚毅则低头看着桌面,他是有事要说的,被小艾和秋喜打了岔,他看着桌面上方惟的手,她穿着杏色的大衣,袖口正遮到手腕处,手指白皙纤细,是握笔的手,透着诗书气。他找不到开口的契机。

这么绕来绕去不是办法,他终于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封请帖来,推到方惟面前,“前日,我收到的邀请,沈公馆送来的。”他缓缓说道。

方惟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会儿,是邀请佟诚毅先生和方惟小姐的,时间是年初四,参加晚宴,落款则是沈其南夫妇。沈家邀请她和佟诚毅,她有些意外,这些人家的宴请多半是社交的目的,然而她自问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圈内人,并没有结交的价值。想来他们请的应当是佟诚毅而已,顺便叫上她。她看了看佟诚毅,她想,他不好拿出来是怕她会拒绝吧,他毕竟有生意上的事要请沈其南通融的,若是按照她的脾气,她是会推脱不去的,然而把她和他捆在一起,她便不能不去了。

她合上请帖,故作轻松的说:“沈家太客气了,怎么连我一起请呢。既然都送来了,那也只好去了。”

佟诚毅心里清楚,沈家要请的人应当是方惟,只是怕她推脱不来,才把她和他捆在一起,他心里担忧,拿不准沈其南是否只是单纯宴请。他一向喜行不于色,此时眼中却流露出忧虑,但他只是说:“这样的晚宴是要喝酒的,你能喝酒么?”

方惟认真想了想道:“其实可以喝一点,既然有女宾,应当也不会只是喝酒吧!”

佟诚毅未知可否,他说:“不要紧,到时看情况吧,有我在。”他其实是不想让她忧心罢了。

方惟点了点头,她是信任他的。

佟诚毅没再往下说,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年夜饭开始前,他得去一趟父亲那,他站起身来,方惟也起身送他,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向她道:“晚上要过了午夜,放过鞭炮才能睡。厨房备了宵夜,你想吃什么?我叫他们单独做一份。”

方惟眼中温暖,想了想道:“馄饨汤吧。”

“你不是不爱吃?”

“少一点。”她诚实道:“那次太多了。”

他忍不住抿唇一笑,拉开门出去了。

佟家的年夜饭是南北结合的,有东坡肘子咸水鸭,也有枣糕花馒头。有两家族亲正好来上海,借住在佟家,所以倒满当当坐了好几桌人,这里等着佟诚毅说了新年的祝福话,便开席。男人们喝起了酒,吆三喝四的嚷嚷起来。他们今年请了一台小戏,并着年夜饭一起开唱,台上台下的都很热闹。

热闹的好啊,隐在繁花似锦背后,就没人会注意她特别寂寥了,方惟心不在焉的想着。宛瑶过来同她说什么,戏台上正敲梆子,她一句也没听清楚。等上了鱼翅,她悄悄退了出来。

她沿着回廊,找到童童,带着他看烟火,放常青和周妈去吃年糕汤。小孩子终究撑不到午夜就困了,方惟独自带着童童回房去睡。经过东小院,正碰到绍普宛瑶红光满面的出来,宛瑶立时拉着方惟道:“方姐姐跑哪儿去了,叫我好找。大哥让我看着你,不准你脱滑跑回去早睡呢。”

方惟正抱着哈欠连天的童童,给宛瑶看:“你瞧瞧,不是我偷懒,是小家伙要睡了。”

绍普凑过来逗逗童童,看他睡眼迷离,问道:“跟他的人呢,都玩去了?”

方惟拍拍童童的背,笑着说:“大过年的,不让他们歇歇么?横竖我有空,我带他回去睡吧。”

“不成,这么热闹,回去睡大头觉可太浪费了,我们在这等你,你哄睡了小家伙再来。”宛瑶摇着头不准她走。

方惟笑着推脱:“你们玩去吧,里面正热闹,我要哄他睡,不知到几时呢,要是早呢就出来找你们,要是迟了就算了。”

宛瑶不依,指着院里头道:“待会儿,大哥被堂叔父他们放出来,会带着我们一起玩的,行酒令讲笑话说故事,一年一次的,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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