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睛过来,正要推杆儿的历柏衍忽然直起身来,“过来帮我打最后一颗球?”

“你认真的?我不会。”沈睛如实交代自己的情况。

历柏衍想说我以前明明教过你。

“没关系,我再教你一次。”他拿着杆儿等她。

沈睛只好走过去接过球杆,有样学样的趴下身,回忆着记忆里那个男人教她推杆的姿势。

耳边也渐渐响起了那晚的雨声,忽远忽近……

……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

沈睛下了晚自习,没带伞,在雨里疯跑一路。

最后终于受不了狼狈地躲进一处屋檐下。

顶在头上的校服外套彻底淋湿,轻轻一拧便是一大滩水。

裤脚也被打湿,沉重地垂在腿上。

她弯下腰将裤脚部卷起,纤细白皙的脚踝下,穿着一双白色球鞋,鞋面上是泥点。

这时候脏掉的球鞋已经无暇顾及,她拨着湿发仰头看天气。

盼望雨什么时候能小一些,好尽快回家,还能做张五三模拟卷。

蓦地,有什么东西打在她小腿上,又弹到一边。

定睛一看,是颗小石子。

“呵。”

身后一声短促戏谑的轻笑。

沈睛回头,空荡荡的桌球室里,一个男人靠在球台边上,修长双腿一屈一伸,双手懒懒抄在裤兜里。

站姿闲散又随性,还是那副痞坏的模样。

他头上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背着光——他总能找到让她看不清脸的角度。

“怎么——”意识到声音太过激动,她慌忙压下声来,“是你啊。好巧。”

男人没吭声,但沈睛知道,他帽檐下那双漆黑的眸正在打量自己。

风夹着雨不时飘进屋檐,沈睛身上只穿着夏季短袖校服,被吹得凉飕飕的,下意识抚了抚手臂。

男人这时向她招了两下手。

她跨过门槛乖乖走到他身前。

只见他低下头,懒懒咬起一边衣领,单手将拉链一拉到底,脱下外套后随手一抛。

沈睛视线一黑,怔了下,从头上抓下外套。

那是件黑白配色的Adidas,宽大得能装下两个她。

男人走到一边拿起球杆儿,俯下身子。

轻轻一推,连环撞击声清脆悦耳,最后那颗球咕噜噜滚进了网袋。

她穿好外套,抬手悄悄闻了下。

没什么味道,但就是很好闻。

“过来。”他终于开口叫她,声音清冷。

沈睛走过去,手里被塞进一把球杆,背后被按住。

男人手掌往前压,她被迫俯下身子。

两人气息近在咫尺,他手心覆在她手背上。

她微微恍神,耳边响起他痞坏的声音:“懂不懂,什么叫一杆进洞?”

……

“老公教你一杆进洞。”

“砰”

8号黑球只在球台边撞了下,和主球一起径直滚入目标袋。

“这球漂亮!”

“果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

……

身边响起欢呼声。

只有沈睛呆呆愣在原地,回忆和眼前的画面交叠。

她看见了那间小台球室里的男人和自己。

男人握着她的手推了一杆儿,球也径直滚进了袋子里。

与此刻相反,那一刻没有任何欢呼,只有喧哗的雨声,和少女放大了数倍的心跳声。

或许,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经历像那时那刻一样的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