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接这赔钱丫头过来,不过看上她娘嫁进了大户人家,可眼见七八年过去,她娘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秦家的人呢?怕是早忘了他们还有个短命的少夫人!”
尖锐的女音传入耳中,直扎得人脑袋生疼,秦婳染艰难睁开肿胀的双眼,视线模糊加之天色已晚,什么都没看清楚。
“那你就能将人给卖了?”外头似是二人吵闹,另一个女子扬声一句,却又被砸碎茶碗的声音惊住,气势都比之前要矮了几分,“我且告诉你,知县家那小孙女便是被人牙子给偷走卖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你若是真把秦丫头卖出去,咱们怕是连远溪县都待不下去了。”
妇人闻言吐了口唾沫,双手叉腰,尖酸刻薄的话张口就来,“留这么个赔钱东西在家里,咱们家才是真的过不下去,倒不如卖些银子,也不枉李家养她八年。至于外头的人要是问起来,咱们就说是这丫头自己跑出去丢了,你不提我不提,时间一久谁还能管她死活?”
“大嫂可是要想清楚了,爹走时定然给了她不少好东西,这些都是从咱们的份例里头抠出来的。如今你我家中过的都不甚如意,大哥若想参加科考也少不了要从中打点,这银子从哪里来?只有这丫头走了,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三两句话,便是这妇人占了上风,另一人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多半是对这安排也妥协了下来。
不多时屋外有脚步声渐近,妇人谄媚地招呼人进了屋,总算是点上了豆大的油灯。
破旧的泥墙经昏黄烛火一照,便显现出了无数斑驳的裂痕,连泛黄的窗纸都破了不少窟窿,与两人的装束天差地别。
“人就在里头,两位瞧瞧可合眼,若是还过得去,现在就能带走。”妇人引着人牙子上前,秦婳染只能赶紧将半眯起的眼睛重新闭上,假装自己尚且处于昏迷之中。
人牙子似乎十分不耐烦,啧了声便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就先往秦婳染额前的鼓包摁了下去。
钻心的疼一瞬让她屏住呼吸,随即更加强烈的眩晕与痛苦席卷而来,秦婳染此时若不是身无力又不明情况,只怕翻身就能一脚踹过去。
可最终她也只能咬了咬牙,憋住将要溢出口的惨叫。
“小丫头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手上做活留下的痕迹不少,再加上额前身上的伤......”
人牙子仿佛是对待商品一般,挑来拣去是些缺点。
“这孩子自小学厨,手上有伤也是情理之中,可你瞧她身段样貌哪点不是上等?再说了,这厨艺了得也算个优点不是?至于这脑袋上的伤......不就磕了一下,还能有多大事儿?”
“我买她回去是带她享福的,可不是去做厨子。”人牙子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远溪镇毕竟偏远,镇上人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可即便如此,背后嚼舌根的事情做多了,有些事情一点拨也能明白。
于是妇人那心思就在“通房小妾”、“花街柳巷”之类的身份里头来回转着,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真要是送去那种地方......”话刚说半句,妇人绞紧了手上的帕子,明显是紧张起来。
可想想事成之后拿到的银钱,她便又咬咬牙应了下来,口中还不忘道:“这丫头的亲娘原是咱们这镇上出了名的美人儿,此后又嫁到了大户人家,她也差不到哪儿去,就是瘦弱了些。你将她带走好生将养几日,绝对就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不会让你赔本儿。”
人牙子做惯了这等生意,看人也有准头,于是从袖袋里掏出钱袋直接丢给妇人,并指使她将人拖到外头板车上去。
小小布袋里头就装了百两银票,妇人原先还目带挣扎,可打开一看,当即便是笑逐颜开。
细细瞧完银票真伪,妇人小心收在袖中,就见人牙子手脚麻利地把秦婳染往肩上一扛,硬是让装昏的人险些真得厥过去。
“你也别怪,我这是送你去过好日子呢。”妇人小声念叨一句,也不知是在安慰秦婳染,还是在减缓自己做了坏事的心绪。
而被扛在肩上的秦婳染就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充血发胀,压根不及细想自家两位舅母为何这么做,就被砸在了板车里头。
然而这么一砸,却叫她稍稍清醒了几分。
打从进了这个家门开始,舅舅舅母便生怕她个外姓人会分去了李老太爷的家产,毕竟秦婳染也确实是受他宠爱。
可饶是秦婳染打小见惯了宅院中的勾心斗角,也没想过舅母会在外祖父还没下葬的时候就将她卖到人牙子手里
板车是由一匹马拉着的,秦婳染被绑着手脚在草垛上摇摇晃晃,好半晌才从晕眩之中回过神来。
环顾四周,秦婳染确定了人牙子走的是难免出镇子的路,还是顾不上想那么多,便就着蜷起身子的姿势伸手去解脚上绑着的麻绳。
夜色浓厚,上弦月虽皎洁非常,可月光经由林间枝叶剪得斑驳,投下黯淡的光影片片,倒也难以让人看清什么,再加上那两个人牙子坐在前头,晚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就更方便了秦婳染的一番动作。
“官府这两日查得严,这小丫头可得早些出手。”两人中的其一突然开口,吓得秦婳染赶紧停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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