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碎了一地。
再睁开眼来,我的伤势已被止住,身边站了大大小小的好几个医官,却唯独不见他。
我扭头去看,呵,好大的阵仗,未曾想司命这个职位仙阶不高,却得如此重视,天帝竟然领着大大小小的神仙都来看我继任。
只可惜我失败了。
我看着站在天帝身边的他,脸上一片空白,还是那个不染人间之色的司命星君。
我无声的笑了笑,原来那个幻象真的不是他啊。
心里,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失望。
失望之后又莫名开始庆幸。
大约是受了伤,脑子和心似乎都变得空旷,我竟不知自己在失望和庆幸什么。
他一直未曾看我,我却一直看着他。
我想他看看我,所以我逼着自己吐了一口血,在众人的惊呼中,他果然立即朝我看来。
四目相对中,我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慌乱。
和试炼中的那个“他”一样的乱。
他乱了,那很好。
我的心中很是愉悦。
这时人群中有了一些声音,大抵在说,他们早知道我会失败,毕竟我才跟着他修炼了没多久,怎么可能胜任这司命一职。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确然是不够格的。
但为什么他仍坚持让我继任呢?
我一直忘了问他一句,若我成了司命,那你又会是谁?
恍然间想起:“这是最后一关,杀了我,你便是下一任司命。”
这……难道就是答案?
我心中有了一个模糊、无法验证的猜想。
但没关系,我不需要验证,也不需要真相。
只要他仍是司命,一直,永远是司命就好。
我贪恋的看了他最后一眼,推开众人,自毁仙身,堕下界去。
我不能当凡人,因为我不愿被他写进天书里。
所以,我去了魔域。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然前来相劝。
我站在魔域门前等他,他果然便来了。
他看着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问我,“不过一次试炼而已,失败可以再来,为何要堕仙?”
“因为我怕再来。”
我这样回他,他却仍不满意,一再相劝,我只好什么都不答了。
他见我如此,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已有了决定,便是你日后成了为祸一方的魔头,前来拿你的人也不会是我。”
这意思便是再见无期。
我心下万般不舍,想要去拉他的手撒个娇,却又想起自己已不是孩童之身,只得对他说道:“我不会成为什么大魔头,你也不要再收徒弟好不好?”
他垂着眼睛,不看我,也不回我。
其实,他确然无法回我,即便是为这天下,这司命一职也总要有人承接下去。
我也不强求,兀自与他说道:“跟着你下凡布劫的这些年,我也看清了所谓真情,你当初说得没错,人的品貌大同,但总有一两个特别的地方是别人无法模仿的,在同一件事上也总会做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反应,或从语气神态到言语行为,或……”
他打断了我,问,“你又想胡说什么?”
“我想说,永恒不变的或许不是情之本身,而是两人在一起时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回忆。”我一眼万年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迈步走向了魔域。
“师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魔域大门骤然开启,琴难吊儿郎当的倚在门口,冲我招了招手,“哟,稀客啊!”
说完朝我眨了眨眼,又望了望他,“星君放心,我会对他很好的!”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上次琴难告诉我,他使用了命格牌。
我虽然身在魔域,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我甚至在魔域里面做了一方水域,里面陈设与天府宫一般无二,思之极狂的时候,我便进去偷偷回忆。
我曾无数次想起他曾与我说过的话,“坎坷是必然,苦难是偶然,只要心存善念,任何人的彼岸都会是幸福顺遂。”
他说这话的表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到底物是人非,仙魔两别。
只是,若他说的话皆是真实,那么,现在身为堕仙的我是否只是在经历磨难?
不知道,若我一心向善,是否还能再回到有他所在的那一方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