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里一片黑暗,双方好一会儿没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过了一会儿,桌子对面传来低语。

“没事。这么黑着也不错。”曹敬把履历文件放回桌上,“黑暗里谈话能让我们双方都更舒服点。”

雷小越的履历——用履历这个词可能夸张了一点,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履历”可言。被称为履历的东西实际上是一份在事件发生后立刻展开的调查档案,被调查询问的人员包括春晖初中的二班班主任,其各课程授课老师,以及同班同学。

曹敬来之前就已经针对这份档案做好了腹案,事实上,这份调查履历就是这两天他本人骑着电瓶车奔波的结果。外勤是个辛苦活儿,曹敬干脆直接一条龙包办手尾。雷小越算是已经被他“承包”了。

老马经常表扬曹敬这种勤劳肯干的光荣精神品质,不过仅限于口头表扬。曹敬一直希望他能够多批点津贴或者通勤补贴,或者评先进工作个人的时候能够高抬贵手。不过评先进的时候还是论资历居多,曹敬进办公室工作刚一年半,再优秀也还轮不到他。

外勤工作的危险性主要在于其不确定性。每一个初步觉醒的进化者都是不稳定的,会出现各种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的意外情况。曹敬在办公室里有一个同期进来的应届毕业生马莉,大家都叫她小马。小马跟老马一个姓,而且嘴甜人又乖巧,大家都喜欢她,结果有一次马莉去做外勤的时候出事儿了,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在那之后,小马就打死也不肯出外勤,宁愿坐在办公室里做文案工作。曹敬一方面胆子大,一方面做事又心细周到,再加上有着非常强烈的赚钱的愿望,所以遇到外勤事件,基本上都是去当排头兵。

“不确定性”所导致的,就是没有一个万能的应对方案。每一个觉醒的进化者都需要细心揣摩,琢磨他们的心理活动,并且一对一地进行长时间的跟踪观察,以确保其稳定性,保护进化者本身,和进化者身边的人。

今天是曹敬第一次和雷小越交流。

“我见过不少进化者。”曹敬在黑暗中说,“通常来说,我们在觉醒后会有两种心态。第一种是高兴。第二种是害怕。”

“嗯。”

“高兴是因为我们能够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能力。哪怕它没什么用,或者反而对我们本身造成困扰或伤害,但它依然是一种我们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证明。”曹敬说,“而害怕,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它将对我们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它带来一种变数,而这个变数是好是坏,我们不知道。未知,这个是我们都害怕的东西。”

“我觉得挺刺激的。”雷小越说。

曹敬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说:“你和我的老爸很像。他老是说,人要把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才是男子汉的选择。当初我也被他鼓励,去努力掌握自己的觉醒,以此来掌握自己的人生。只是……有的事情确实没办法因为你的主观意志而转移……”

“有点扯远了,我说这个,是因为我在想,你是因为什么而引发了这次事故。”曹敬把双手合握在一起,“你能给我讲一讲么。”

桌子对面的人似乎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想反击一下而已。他们老是一起欺负我,我只是产生了一种反击的想法,很强烈。然后就……失控了。”

学校里的斗殴事件。曹敬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他已经取得了老师、学生的证词,但现在想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本人的说法。

“那是因为什么而打起来的呢?”

“因为……我不记得了。下课的时候,七个人一起打我,我只能躺在地上,用双手护住腹部和肋骨,用脚去蹬……”

曹敬沉默了一会儿。

他感同身受地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打架经验,这种跟狗爬一样的狼狈打架,他以前也经历过。他还记得自己在野蛮的群架中学会的东西,用双臂护住自己的侧腹,因为这是打起来最痛的地方,只要一击就能让人痛叫出声,并丧失回击的能力。所以必须护住侧腹,然后瞄准对方的小腹,或者面部,出拳……出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老是打我。可能是我看上去不会反抗吧。”雷小越低声说,“我真的不想反击的,我以前都会打回去的,但是自从我知道,我有点超能力后,我就不敢反击了。我真的怕会出事……结果他们又来打我。午休时间把我约出去,公平决斗,然后课间十分钟继续打……”

曹敬从学生那边得到的说法和这个不太一样,据当事人的说法,只是“普通的玩玩闹闹”,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说法也都差不多。雷小越的评价是“成绩不算好,一般。不太惹事,但有的时候也有点皮”。而在雷小越的角度上来说,他在班上受到了长时间的轻度霸凌,而且没能得到有效的心理援助,导致了事件的发生。

在这个办公室里工作了一年多,曹敬接触的学生也不少了。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来说,他不得不注意到教育系统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教师队伍中,具备细腻观察能力和责任心的永远是少数,而对于教师成果的评判更多取决于应试教育的成绩。

据说明年要在市里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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