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侬没出声,只是小口啜着咖啡——她回想着最近什么时候见到过宗小苔……校庆那天,在文学院的座位区,宗小苔坐在离姜山不远的位置;过了没两天,在图书馆又看见她一次……当时她在书库忙着,突然一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鬼一样站在玻璃门后,吓得心跳几乎骤停。当她认出是宗小苔,还是觉得有点可怕——宗小苔比校庆那天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缩水了,也许是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宗小苔不像是认出她的神气,只是停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那脚步飘忽,真的有些像只鬼……

静侬忽然觉得脖后发凉。

她放下杯子。被咖啡杯暖透了的手指放到脖子上,但仍然没有驱散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

“为什么呢?”她问。

“她不说。不过送她去医院的同学也不清楚状况,只是说该是因为论文什么的……她学习压力会这么大吗?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修任远问。

静侬心想难怪修任远要约她面谈,可是这原因,如果她要说,就不止他提前讲的那一刻钟的时间了。她默默叹气,觉得这些也没有必要跟修任远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她看看修任远,说:“我也只是听说了一点,应该是毕业论文写得不顺利。她预先联系好的工作,可能泡汤,这样的话压力就比较大了。现在好的工作也并不好找。文科博士的出路其实不算太多。”

“医生说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需要人照顾,也让她按时去看心理医生。我跟她讲了,她说知道了。”修任远说。

“你跟她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静侬问。

“咱们在饭馆子遇到之后第二天。是她找我的。”修任远说。他语气很平静。

静侬看看他,问:“她怎么联络到你的?”

“我也不知道。她打通我的电话,直接就叫我修任远,说别出现在我面前。她说的,不想看见我。我跟她讲,我先前想过联系她,没有别的目的,是想跟她道歉的。她让我去死,然后就挂断电话了。”修任远说。

静侬微微皱了下眉,没出声。

“我确实没想要让她难受。她说不准我出现,我就没有再出现。那天半夜我手机响了,看是她的号码我就接了。开始我以为她可能又要骂我,接通了才知道是她同学……就是她服药那天。她同学问我能不能联系到她家人,或者能不能帮忙联系下,当时她情况很危急的。我哪有那本事?我问清楚在哪家医院,就赶过去了。她被抢救过来之后,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有一阵子挺危险的。我那天晚上就守在医院了。我本来想趁她没醒先走,可是也太累了,就不小心睡着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穿着病号服蹲在床上,就那么盯着我……”修任远说着,一个大男人,轻轻打了个寒战。

静侬想起那天宗小苔的神气来,很能体会修任远的感受。她想了想,修任远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不能扔下她在医院不管吧……她果然听他继续往下说,就是那几天宗小苔住院,他定时去探望。宗小苔其实也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不过她还接他电话,虽然接通了也不出声,知道她暂时安,他也就放心一点。

“咱们在老陕西吃饭那天,我本来想跟你说的,想了想没好说出口。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修任远说。

静侬想了想,问:“她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常的表现?”

“也没有什么……这个病我也不懂。不过这阵子恶补好多资料,还去问了大夫。大夫反复强调她一定要按时服药、按时去看医生。她说她都知道。我问她要我做什么。她说……”修任远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特别痛苦。

静侬说:“她让你去死。”

“嗯。说她不需要我道歉,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她说要道歉就去沈绪模那里吧。你有多少话都当面跟他讲。”修任远说。

静侬看了修任远。

不难想象他在宗小苔面前是怎么样的一个姿态。他能想到去跟宗小苔道歉,一定是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在内的。然而这些话只要想一想,被当着面说出来,双方想必都不好过。

“这是我该得的。”修任远说。

静侬不语。

修任远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似乎也不是想要静侬的回应,只是自言自语。静侬看看他。人高马大的,说这话时人也像是缩小了……像宗小苔出现在图书馆时候的样子了。她习惯了宗小苔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突然间意识到在这个外表之下,她有另一幅面目,一时之间扭不过来。

但是,这是不是他该得的?

是的。

修任远见她不说话,就把宗小苔的病情和身体健康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抑郁症持续多年,情况比较严重。身体呈现营养不良的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另外还有些小的毛病……你希望我做什么?”静侬问。

修任远说:“我有问过她家里人的情况,她说都死了。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确实不晓得该怎么办。她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你能不能在方便的时候关心她一下。我不是请你照应她,就是,如果她有什么情况,你能不能告诉我?”

静侬看着他,说:“我今天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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