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瑨叹了口气,向她伸出手来,侧卧的半边身子都浸在白晃晃的月光里,从他轻掩的长睫到微敞的胸口,辗转到结实的手臂和修长的手指。

白檀扭过头,昂昂下巴:“如今可不是在吴郡,你最好还是收敛些吧。”

司马瑨的手指招了招:“非要我低头不可么?”

白檀心里早得意起来了,却还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过了半天才接过那只手,慢吞吞地爬上床偎着他躺下:“哼,就这一晚啊,明晚你得睡自己房里去,若是叫无垢看见,我还怎么做人?”

司马瑨揽住她低笑:“我半夜来就是了。”

“……”白檀真是服了他了。

天快亮时,司马瑨忽然睁开了双眼。

大概是对什么都不放心的缘故,他向来浅眠,一点动静就醒了。身侧的白檀翻了个身,他拍了拍她的背,待她又睡熟,起身走了出门。

门外立着顾呈,身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散去的血腥气:“殿下,庾世道抓到了。”

司马瑨嘴角浮出笑来:“人呢?”

“呃……”顾呈忽然有些为难。

司马瑨沉了脸:“怎么,死了?”

“那倒没有,只是陛下派人接手了,他已经被押入天牢了。”

天牢不像廷尉的监狱,廷尉监狱中的犯人一般是待审的,进去还有可能出来,而天牢只关押重犯,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虽然庾世道该死,但司马瑨更想亲眼看着他死,否则岂不是浪费了他此番以退为进的谋划。

滴滴答答的水声滴下来,四周都是一股潮湿的霉味,石阶上甚至覆盖了青苔,一步一步往下,深黑不见底。

庾世道被关在最底下一层的监牢里,是个水牢,他的双手被锁链束缚住,沉沉死水直漫过腰际,在这初冬时节冷得叫人直打颤。

他从未受过此等折磨,咬牙切齿地喊:“本侯要见陛下!”

“见陛下?就你?”一个狱卒拿着鞭子过来,狠狠抽了他一鞭子,庾世道身上的衣衫顷刻被拉裂开,血迹渗了出来。

他闷哼一声,鹰一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狱卒:“你知道本侯是谁?敢这么对本侯?”

狱卒被他的眼神威慑了一下,又狠狠抽了他两鞭子:“进了这里的权贵多了去了,管你是谁,老子见得多了,还敢横!”

庾世道身上的衣衫顷刻间破碎不堪,连脸上都带了鞭痕,浑身气得颤抖,竟连疼痛都遮盖过去了。

狱卒发泄完了,转身出了水牢,正要跟牢头唠叨两句呢,就见牢头点头哈腰地引了个人进了门来。他见多了达官贵人,岂能不认识这位呢,赶紧快步迎了上去:“见过殿下。”

司马瑨尚未恢复爵位,但亲王印已经在手,要出入天牢并不困难。

他领着祁峰和顾呈一言不发地朝里走,一直到了最里面的台阶边,朝下看了一眼,对狱卒道:“将人提上来。”

狱卒不敢违抗,招手叫了两人帮忙,去下面忙活了一阵,只听到锁链拖动撞击在石墙上的轻响,不多时庾世道被拖了上来。

除了头发以外,庾世道浑身都湿透了,上身鲜血淋漓,到了腰部以下又被水渍晕开了血迹,浑身都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还活着,不错。”

庾世道抬起头来才看到司马瑨,整个人都禁不住轻颤了一下。

司马瑨朝身后瞥了一眼,祁峰和顾呈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庾世道就往外拖。

“你要做什么!司马瑨,你敢私下处决我!”庾世道有些慌乱,胜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他知道东海王的下场,也知道历阳王被他私下抓过去过,如今落在他手上,自己绝对不会好过。

司马瑨根本不理睬他,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

庾世道在水牢里泡了这么久,双腿已经没有只觉,出天牢这一路都无力地被拖在青石地上,身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水渍来。

出了这座森寒的监狱,深夜的御道空无一人,寒风似刀,浑身的伤口都开始疼痛,庾世道浑身都已麻木,再狠戾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沉重的粗喘。

祁峰和顾呈走得很急,后面的司马瑨却步伐稳健,不疾不徐,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在这月色凄冷的冬夜里欣赏着他的颓败。

终于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宫城上,圆月当空,似乎就近在眼前。

城头上的禁军不知去了何处,没有人在。庾世道浑身被祁峰绑了几道绳索,押到城头边缘,转头一看便是下方高不见底的石板御道,他额头渗出汗来,扭过头死死盯着司马瑨:“你知道我背后有多少人?敢这么对我?”

司马瑨忽然一脚就将他踹了出去,庾世道大惊之下惊惶地大呼了一声,腰间一紧,却被上方的祁峰扯住了手中的绳索,只是脸磕在宫城石墙上,流出血来,痛苦难当。

惊魂未定地仰起头,司马瑨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若是你背后的人肯帮你,你此时此刻还至于这样?”

庾世道怔愕地睁大了双眼,喉间咕哝了一声。

是了,那些人都被他捏着把柄,都是当年参与过叛乱的人,他们该共同进退,但若是部将责任推在他头上,一切又不同了。

司马瑨的脸浸在月光里,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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