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贵圈子里,裴宴归可是出了名的浪子。

听说他喝酒最猛的时候,曾连续一个多月宿在烟花之地……

这些事,柳大夫只是当笑话说给她听,中心意思还是,让她从旁多规劝些,酒色伤身,别年纪轻轻身子就被掏空了。

“装什么装。”她不满的背过身,用手指去抠枕上的丝线。

他这儿的布置摆设都以深色为主,床帐是天青色,与清冷的夜融为一体,枕头和被子是纯灰的,带着薰笼的淡淡香气,十分松软。

本以为住过来会不习惯,没想到这里亦是个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不是装,是真的用不着你做这些。”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男性的气息压过来,给她盖好被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你大可安心,我只想你今后的日子,过得自在随意些。”

“玉儿,你可以活得跟以前一样,不需做任何改变。”他嗓音清冽,夜色里透出几分温凉。

像约定俗成的墨,润在茉莉花瓣染成的宣纸上。

她垂下头,低声问:“可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要和以前一样。”

裴宴归亦在想这个问题,刚才,为什么会抗拒她用手来帮自己纾解。

或许是因为,在他刻板的印象中,正经小姐就不该做这些事。

可他们现在的关系,又算什么。

孤单寡女,同床共枕,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自己的一个妾。

他已经趁虚而入,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应该再缓缓的,等到他羽翼丰满,登上更高的位置。

玉晴却不管那么多,现在这样的生活,亦并不让她觉得有多委屈。

太子风流半生,被一阉人砍去头颅,长姐那般光芒四射的女子,最后匆匆跳楼自戕,三姐姐性子骄傲孤高,去做了教坊老鸨。

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面对裴宴归黯然神伤的脸,多少觉得有些不习惯。

想起他之前那句话,不禁问道:“哥哥喜欢的,是曾经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其实,她还有个隐藏在深渊里的世界,从不曾对他敞开。

或许,永远不会。

这种问题一般都会将男人绕晕,且怎么答都会不尽如人意。

玉晴想看他吃瘪,却失算了,他根本没当一回事,包容的对她笑了笑,漆眸里点星般璀璨,伸手将她捞进了怀里。

“喜欢,刚才的你。”沉溺的语调,轻轻压着她耳朵。

像是开了满树的玉兰花,夜色里清雅又迷离。

抓着她的手向下摸索,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开始悸颤不已。

有什么不能做的,是妖精也是他的命。

“你不要脸。”她低声骂了一句。

如此作派,脸皮也是厚到极致了。

“谢娘子夸奖。”他彻底放浪起来,睨着她嗔怒的面容,笑意尽数没入眼底。

月色从窗户里倾泻进来,照见他如玉的面部轮廓,阴影柔化了白天的刚硬。

呼吸声逐渐加重,男人蹙眉隐忍的样子,比她过去看过的任何场景都要勾魂摄魄。

克制重于欲色,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在如玉般完美的五官上,都漂亮如一副写意名画。

突然后悔起曾经的荒唐,未看过最好的,就把自己眼睛污浊了。

因为六岁时的经历,她和念锦都有过很大心理阴影。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是当年的场景。

这般人前欢笑,人后抑郁的日子,懵懵懂懂过了四五年。

幸好还可以和念锦相依为命,两人经常玩着玩着,就抱头痛哭。

念锦比她大两岁,有一天,突然神神秘秘来找她,说找到让她们摆脱噩梦的法子了。

两人一个县主,一个郡主,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于是偷摸打扮成男孩模样,逐渐成为各种勾栏妓坊的常客。

念锦常说,心里怕什么,就越要去看什么。

刚开始,她们搁着一层薄薄的纱,看男女寻欢作乐,玉晴坚持不住,每次都会跑去呕吐。

虽肉眼可见的消瘦,但为了克服内心恐惧,她并没有退缩。

一直到后来,即便没有那层薄纱,也能一边观赏,一边谈笑风生,心底里的噩梦也渐渐驱散。

只有把内心淬炼得足够强大,才能看淡世间的很多事情,包括那段不堪的过去。

她开始学着接受自己,也终于不再厌恶自己的身体。

后来家族倾覆,人人都以为她是最需要保护的对象,她却波澜不惊的配合母亲,与文王暗地里签下婚书。

刚开始和裴宴归接触,亦是放下了所谓尊严,脱衣献媚,与他真真假假纠缠至今。

整个过程中,她总是容易走神,中途又因为手酸,停了一次,见他露出难受的表情,略有些尴尬的笑笑:“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如下次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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