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公庄重捧上一把宝剑,剑鞘上镶着琉璃碧玉朱雀纹,威严、稳静而端庄。南昭以朱雀为护国圣兽,故而这把剑的意义也必不平凡。

慕如烟举起双手接过剑,宝剑在其手上忽然折射出明凛的万丈光耀,令人瞠目慨叹。

高处的王座上传来承平帝的沉声:“这把剑是当初赐予你父亲的,这些年一直保管在朕身边。今日将它赐予你。”

陛下如此说毕,就从王座上站起身来。殿上所有人见状,一瞬间都匍匐跪下。

被赐予这把剑,意味着可以持剑上殿,随意出入。在整座紫微殿,从前只有慕如烟的父亲有如此权力,而今日,陛下将此特权交到了她的手中。

从前,南昭朝廷皆知,仅大将军能持朱雀剑上殿,且大将军一职位比三公。但其实虽这么说,陛下多年揽权,自即位后就不再设三公之位,连丞相的位置都分为左右二职以分化权柄。所以大将军之尊荣实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慕氏太耀眼了。”跪着的老臣中有人窃窃低语。

“陛下不直接晋升慕将军为大将军,而是仅赐了剑,应该是顾及东西两边的人心吧。毕竟慕将军还那么年轻,又没什么军功。”

“是啊,就算大皇子性情温厚不介意,就说东边的吕将军,能让这些尊荣给个娇姑娘抢了去?即便他本人看得开,他手下人也不干啊。”

承平帝步履威严生风,从高处的王座上步步走下,来到慕如烟面前,对她沉沉地看了会儿。

慕如烟仍旧双手高举朱雀剑,低头跪于殿中。

帝王伸出手,一把握住剑鞘中央将其往上提,慕如烟便随之站起身来。整座紫微殿上,只有她与承平帝两人站立。

她举目一扫,整座大殿的人在眼前匍匐跪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们都是国中最有权势的人,而此刻,看上去却是那么的静默与顺从,同时仿佛又是那么的遥远与渺小。

她心底不禁一颤,血液里好像有什么在翻滚。

权力的滋味……

父亲也曾经站在过她现在站立的位置,母亲也是。而他们当初,心中感触到的又是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承平帝沉沉开口道:“得了此剑,你须记住,要像你父亲一样,以国为念,护邦庇民。”

慕如烟低头静默了一瞬,垂下眼眸恭敬领命,陛下这才让殿上众人平了身。

在众人钦慕与恭喜的眼神中回到自己位置,慕如烟与表兄四目相对,两人神色都不轻松。

朱荃心中不上不下堵得慌,皇帝这个时候往她头上砸这些尊荣,到底是为何意?谁都知道捧杀的可怕,若不小心着,今日有多风光,到时候就有多凄惨。难道这些年纵使她敛着锋芒在世人面前扮演个娇姑娘,一回到朝堂牵扯到千丝万缕的利益,还是躲不过成为众矢之的的命运。

朝会上议论完安置南疆难民的事宜后,如昨日容贵妃所言,左相一党开始猛烈举荐慕如烟带兵往南,平定海盗之乱。

他们所言不外乎几点:这几年慕如烟在北境领兵有道,连强大的北旻都秋毫不犯;眼下镇东军车骑将军吕氏与镇西军大皇子都还未回国都,如今朝中位阶最高的将军只有慕如烟;慕如烟的父亲慕大将军曾经在年盛时带兵平定过南疆土著住民之乱,为如今的南昭疆土奠定了基础。

这些力荐慕如烟的人心里其实也与其他人一样,认定慕如烟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娇姑娘。盛赞她什么“在北境多年领兵有道”,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而违心的虚辞。他们中真的相信慕如烟能够领兵取胜的,怕是没有几个吧。但为了压倒东西两边,即便是个他们认为没有什么胜算的人,也要将她推到前台。与此相比,民与国之攸关利益,倒是暂且抛诸脑后了。再说,她不行,镇北军中不是还有其他将领么。

对于他们而言,正好陛下今日向慕如烟赐了御剑,那就趁热打铁赶紧把此事定了,才好以绝后患。

慕如烟就这样被一众与她然不相干的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她无奈地静静听着。本想推脱,可手上握着的朱雀剑提醒了她,刚刚被陛下赐了剑,这时候自己就出去推辞,不但是打自己的脸,也是当众让陛下面子下不来台。所以,今日不论如何她是不能说什么的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陛下从一开始的算计。

她便等着皇后扶植的廷臣站出来对抗左相一派,力挺吕将军带兵前往南疆。虽然朝中左相一党盛行,但皇后的力量仍旧不容小觑。作为帝王,自然也乐于看到不同势力互相掣肘。

然而,皇后一派今日什么都没说。

“唔……”慕如烟暗自想着,这倒是值得玩味。

不过这样下去,在所有廷臣都一致拥戴的呼声下,她就要被指去南疆了。她不禁眯起眼左右看看,对身旁表兄耳语道:“右相人呢?让那老伯出来帮我说几句话。”

朱荃微微蹙眉,低声回道:“你不在这几年,人家早不问朝事了,三天两头告假,一年里上朝的日子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据说整天神神叨叨的。”

慕如烟愣了愣,苦笑着脱口道:“广乘王的寻仙问道团……”

唉,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壮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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