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王府是不知道的,但延康里……却可以打听到,徐濂的书童兼马夫挥动鞭子,启动马车。

因为起得早,哪怕中间走了不少弯路,徐濂还是有幸成为扶风王府登门的第一位客人。

王府下人素养不错,并不因他官职低而有所怠慢,客气地把他引入会客室。

等着主人悠悠起床,等着主人洗漱用餐,等到外面天光大亮,暑气上浮。

终于等到传说中的扶风王。

徐濂撩袍下跪,郑重行了个大礼。

屋内的下人依次退出,房门关闭,谁也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偶尔一缕低沉的嗓音漏出,听不清内容,没有扶风王的声音。

日晷的影子缓慢移动,终于,里面的扶风王发话了:“结亲原是结两姓之好,钟家大娘子宁愿出家为母祈福,可见并无意这段婚事,若本王以势相迫,反而失去结亲的本意,本王不屑为之。既如此,王妃另选他人便是。”

扶风王无愧他“仁厚”的名声,说话明理大度,让人如沐春风。

徐濂长跪于地,感激涕零。

扶风王亲自扶起他,露出一丝好奇:“徐大人可以告诉本王你与这位钟家大娘是什么关系么,总不会无缘无故来对本王说这些?”

徐濂低下头,面上浮起薄红,道:“有一位故人曾托付下官,若他日她有难处,请下官务必帮上一把。我不忍她年纪轻轻便投身道门,孤苦一生。我……确实对她心怀仰慕,但只是我个人微不足道的私念而已。我自知配不上她,只愿她能够有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为他人所迫,仅此而已,请大王明鉴。”

扶风王点点头,并不甚在意,微笑道:“徐大人有情有义,或许将来你们能成就一段佳话也未可知。你的才名我早有耳闻,心慕已久,不知你可愿入我府做事?”

徐濂略略犹豫,道:“下官现在是朝廷命官,若直接入大王府邸,只怕对大王无益,皇后她……忌讳这个,不过大王日后若有差遣,下官愿肝脑涂地以报今日之恩。”

因为太子荏弱无能,皇后便很忌惮其他皇子太能,对皇子结交臣子的什么的,异常敏感。

扶风王心中明了,笑了笑:“徐大人言重,本王做什么要你肝脑涂地。今日你一席话让本王受益匪浅,与虞国公之事,确实有欠慎重,你能坦言相告,足见是个赤诚君子,本王眼光不错。”

徐濂再谢。

出了扶风王府,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眉宇间难以抑制的雀跃连书童都看出来了,觉得自家大人进王府一趟,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大人,现在去衙署吗?”

“不,去水云观。”

书童应诺,驱车驶向水云观方向,行至半路,徐濂突然叫停,声音含笑:“我都糊涂了,我这样急急忙忙去,甚是不妥,只怕为她招惹闲话。这样,你赶车过去,把这封信交给她,注意,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上。”

书童迟疑:“没有车,大人怎么走呢?”

“我雇车。”

直到车子远去,徐濂才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走向另一个方向,脚步轻飘飘的。他犹自不敢相信,事情真的解决了,扶风王那句“或许将来你们能成就一段佳话也未可知”重新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

水云观中,钟韶接到信,展开一看,不禁愣住。

各种复杂的感情纷涌而上,轻松夹杂着迷茫,欢喜混同着悲意,她一时无法反应。

很快,两位亲近的侍女也知道了,知画道:“现在……要离开这里回去吗?”

静书比较冷静:“与徐大人的事未定之前,倒不如待在这里。这桩婚事解除,谁知道国公会不会又为娘子安排一桩不喜欢的婚事呢,还是在这里安。”

知画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

钟韶:“我既已拜观主为师,就不是来做样子的,以后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两位侍女称是。

徐濂同样未再提让她出观的话,只定时遣书童把他的诗送进观中,忠实地履行着为她写诗到老的承诺。

她偶尔和诗回复,遇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会写信告知,遇到不甚满意的,也会提上一言半句。

然后,他会反复修改。

而他的内心,始终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疯魔一般等待着这届任满,自己调去地方,把她带走。

她那位兄长,唯一的用处就是做个见证,对于一个妹妹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却毫无所知只顾带妾室出门游玩的人,其他的是指望不上的。

虞国公收到扶风王解除婚约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王府来使说得客气:“听闻贵府大娘子至孝,自愿出家为母祈福,大王甚是感念,只是想来大娘子无意这桩婚事,既如此,大王也不便勉强,情愿改选他人以成大娘子的心愿。

虞国公嘴唇微颤,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只频频谢罪,王府来使客气两句,起身走了。

虞国公的脸彻底阴沉下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喝道:“查!看是谁把消息捅倒扶风王面前去的!”

这么短的时间,扶风王府甚至都不向虞国公府核实,就确信钟韶已经出家,直接来解除婚约,这其中定有蹊跷。”

心腹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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