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濂从曲江里回到衙署,片刻未停,先写了一封家书让小厮送到驿站。

天下起雨来,触动绵绵情思,想起尚在曲江里的钟韶,不禁诗情缠绵。

刚刚分离,便已思念。

他一日一首,沉浸在自己的情思里,连阿磐偶然提起,似有虞国公府的人去过隔壁,也没引起他的注意。

终于耐不住思念,他让书童把他的诗送往曲江里,不过半日,书童急急忙忙赶回,带给他一封信,直到这时,他才知晓,短短几日,发生了何等变故。

恍若晴天霹雳!

他不敢置信,前一刻,他还在期待着两人尽快成婚,过甜蜜的日子。下一刻,飓风来袭,绞碎一切。

他呆呆地看着信,书信简洁,告诉他,十六皇子扶风王续娶继妃,虞国公欲把她嫁入扶风王府,且已经答应了扶风王。皇权无情,如此情势,已非人力能够转变。她不想连累他人,亦不甘被这样拨弄,遂决定出家水云观,修得一片清静自在心。水云观是她小时候的居处,比之虞国公府,更让她有归属感。昨日因,今日果,或许出家道门,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让他勿要为她牵念挂怀,安心过活。

他坐在椅中,如被抽去神魂,脸白如纸。

恍惚间,想起上元之夜,他们一起去看灯,她对着灯烛轻声道:“或许我把你当做拯救寂寞的浮木,可我,也是真心的。”

想起曲江里两日,她几乎倾其所能给他温柔和缠绵,而今想来,也许这件事她早知道,可她还是选择成这段情,不惜放弃王妃荣华,不惜出家。

是他害了她。

如果没有他,她会安然接受这段姻缘,扶风王有仁德之名,应会善待她,她会有夫君疼宠,有子女承欢膝下,享受着王妃的尊荣,享受一个女子应得的幸福。

而不会这样、这样牺牲自己的一生。

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过得快活,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变得这样贪婪,趁她空虚寂寞时,一步步靠近,一步步引诱,企图完占有。

内心深处,他不是不知道两人之间困难重重,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直到残酷的现实粉碎所有的幻想。

她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这一切、一切不该由她来承担。

他握着那张纸蒙住脸,纸张轻轻颤动。

徐家两位男仆很快发现,他们家大人的状态极不对劲。

他整宿整宿地枯坐,短短数日,两鬓竟然生出白发。

他心事重重,有几次上值期间竟然折去水云观,却又不进去,只在外面久久凝望,然后红着眼圈失魂落魄地离开。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两位男仆皆知原因为何,既心疼又焦急,却毫无办法。

这一日,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小书童伶俐,注意到自家主人看那人的眼神极冷,却没有把他拒之门外,反而让他入书房谈话。小书童从未见过自家大人对哪个人这样过,一时好奇,偷偷注意书房的动静。不多时,两人从书房出来,那人道:“如此,就拜托徐县令,如能事成,虞国公定不会忘了大人的好处。”

徐濂神色更冷,只道:“我一切所为,皆为阿韶,与虞国公府无关。”

那人喏喏称是,拱手离开。

书童这才知道,那人竟是虞国公府的人,还暗自气愤了一番。

第二日,徐濂便去了水云观。

自钟韶住进水云观,虞国公府来见她欲劝说的人一个接一个,她统统闭门不见。

这一次,知画告诉她,来见她的是徐濂。

她心中波澜突起,她不意外他会来见她,可此时此刻,斯情斯景,相见何如不见?

恍惚须时,还是让人把他请进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唯有眼角泪光一闪。

她想不到,短短半个月,他竟然憔悴如斯,消瘦如斯。

心如刀绞。

徐濂道:“阿韶,你知道吗?自那日你的马受惊,我见到你起,我就想,这样的女子,钟灵毓秀,老天怎忍让她满目忧伤,满怀忧虑?

只要能让她重拾欢颜,我甘愿付出一切。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过得平和、快乐、幸福,无论给你这些的人,是谁。”

他如忍受着锥心之痛,字字艰难,却毫不犹豫:“阿韶,任何人,都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一生,与孤独凄清为伴。无论是柳兄、我、还是虞国公府,都不值得你这样做。

扶风王素有仁厚名声,在朝野风评尚佳,他选择你,而不是你妹妹,可见并非单冲着虞国公府,我想,他会善待你。

我、还是会为你写诗到老,只要你需要,我还是会力以赴做到你想要的。

你、并没有失去我。

不要灰心,也不要因为此事与虞国公府有关就死命相抗,赔上自己的一生。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你只是、多了一个、更加尊贵的、去处,和身份,而已。

我们都还在,好好活着,只要你能欢喜,便是我最大的欢喜。

阿韶,离开这里,好吗?”

她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过了好一会儿,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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