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时,柳七从外地回到京城,这才知晓短短半年内钟韶都经历了什么。
在水云观见到钟韶,柳七恨恨道:“他敢食言,我必让他生不如死!”
钟韶摇头:“你明知事情并非如此,我们之间,实是天意弄人,非人力可为。”
“狗屁的非人力可为!除了生死,没什么人力不可为!”
钟韶不说话了,她没有柳七那种勇于反抗敢作敢为的精神,她佩服他。
想了想,终究担心柳七对徐濂误会太深,遂把虞国公推动她与扶风王联姻以来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其跌宕波折,哪怕柳七身在局外,哪怕事先已有所耳闻,此时再听,依然忍不住心惊,皱眉道:“你那个公国爹到底怎么回事,一肚子下水,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钟韶:“……”
也不知该皱眉还是该笑,她道:“大概我是捡来的,如今成为方外之人,脱离虞国公府,也算适得其所。”
柳七道:“只要你想,还是可以和徐混球在一起。他那个破官有什么好当的,干脆辞了,你们一起浪迹江湖,逍遥自在,谁能管得着你们?或者,你们跟着我,咱们去海上,一起见识海外风光。”
钟韶想象着那番景象,怔然片刻,苦笑叹息:“读书人苦读半生,所求者无非是出仕做官,学有所用,报效朝廷。这是他们毕生的抱负,我怎能让他舍弃抱负而就我?这个代价太沉重,我自己都无法承受。”看柳七不以为然,还欲再说,她略略正容,“小七,你不必替我委屈,出家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这一辈子,先是你哥,后是史恪,再后是徐濂,似乎什么也没做,就陷在男女之情的纠葛中消磨半生。我真羡慕你,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虽然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但也不想再像以前。我已年近三旬,余生还有几何?我只想清清静静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柳七看着她,若有所思。
“既如此,你不如离开水云观,成立自己的道观,自己做观主,免得受他人约束。按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修行就怎么修行,岂不逍遥自在?”
钟韶颇为心动。
但成立道观……她直觉就想摇头,柳七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笑道:“你不知道,朝廷为了安置租不起房子的穷官,在城外建了一批廉价房,结果没一个人去住,房子白白空在那儿。我准备把周围的地买下来,那里有座小山,山上有座空道观,我让人把道观修葺一下,你搬到那里,过不了几年,我定叫那个地方热闹起来,你的观内香火不缺,你觉得如何?”
钟韶双目熠熠生辉:“我正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修行,什么时候可以搬?”
“不急,现在天冷,等开春后再搬不迟。”
临近年底,观中忙碌,道教节日一个接一个,每个节日都有一场法会。当今视道教为国教,道教兴盛,百姓信道者甚多。新年初始,烧香祈福、求财者络绎不绝,是观中最忙碌的时期之一。
到二月份,冰雪消融,天气渐暖,柳七告诉她,道观修得差不多了,让她去看看。
他们坐车出了城门,人烟渐渐稀少,道路开始颠簸,望过去,大片大片黄色农田,已有农夫在慢悠悠地耕作。
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这里凭空建起一幢幢小宅院。四周荒凉,远远可见一座小山,说是山,不如说丘更合适,土丘上稀稀落落地长着些许树木,冒出星星点点绿意,完没什么景致。
钟韶忽然明白为何白给那些穷官房子住他们也不来了。离城远近且不论,单这里交通不便,每日到城里上值就是个问题。周围连个卖东西的都没,住到这里要如何生活?
不过,清净倒是真清净,没人怎么会不清净?
他们在山脚下下车,柳七对周围的荒凉视而不见,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凭你出身国公府的身份,凭皇帝赐你道号的名声,我敢说,用不了多久,你的道观就会小有名气。”
他指着周围一片地方,双目灿若晨星,意气风发:“在山上栽些花草树木,养些鸟禽,一两年时间,这里的风景就会大变样。我先修一条通往城中的路,慢慢吸引人气,人有了,就会有商贩来往,划出一块地作为商市,再在那边开一片荷花池,旁边建学堂,请有学问的先生来讲学,再建一批高价房子,慢慢的,让这里成为文人荟萃之地,那些官员还不争着来居住?”
钟韶被他描绘的前景感染,默默振奋了一下,接着想到,听他的意思,似乎最终的目的就是吸引一批官员来住,而这里的地盘是他的……
难道他想圈养一批官员?
钟韶觉得自己想多了。
旁边的知画早已崇拜得两眼晶晶亮,静书暗暗拉她,提醒她要矜持,目前她们都是出家人呢。
知画不解其意,对静书道:“这里真好,是不?”
静书:“……”
柳七偏头对她微微一笑:“知画好眼光。”
知画倏然脸红。
钟韶暗自摇头,这小妮子春心瞎萌动。
几人上山,山不高,很快就到了道观处。道观不大,整整齐齐两进院落,因为刚刚修葺,显得比较新。钟韶挺满意,关键是,这是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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