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笔缓急有序,笔画穿插畅朗娴熟,写出的字既文雅又遒劲,将前人的古朴、顺畅和优美融为一体,极有气韵,颇具大家风范。
魏琏不知道的是,李婵的父亲是前朝书法大家,她兄妹几人个个在书法上下过苦功,均写得一笔好字。小时候,她和哥哥们一起玩打水漂,换作别家的女孩子,家人定要阻止的,女孩儿哪能这么野?她父亲却乐呵呵地支持,说这样可以锻炼腕力。
她没有续写九公子的诗,有那么一点考虑对方自尊的意思,但写字并不藏拙,在她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把字写丑”这个概念。对她而言,那简直不可原谅。
魏琏看看她的字,又看看自己的字,暗暗震惊的同时,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字,刚刚还被她夸赞好看的字,曾被师傅称为大有长进的字,竟如此不堪入目。
他被打击到了,垂下眼帘,嘴唇紧抿,再不肯多看一眼,心中发闷。
李婵写完一张,心中舒畅,把自己的字揭起来放到一边,换上他的,微笑着把笔还给他:“我写好了,公子继续。”
他接过笔,没有接着原来的写,又换了一张,埋头苦练。
李婵在旁看了片刻,慢慢踱开去,看书架上一排排书。
如此,直到午饭时分,方才停歇。
到了下午,他继续练字,李婵陪伴在侧,见他不时揉下手腕,便道:“练字非一日之功,贵在每天坚持。公子上午已经练过很长时间,下午何不歇歇?今天天气不错,现在阳光正好,不冷不热,公子不想出去转转吗?”
心中想的是,少年明明身体孱弱,还一味地强行练字,简直是缘木求鱼。身体都垮了,字练得再好又怎样?
魏琏却觉得,她定是待得无聊了,不愿再陪他,才借口让他出去。
他不在书房,她就不用伺候了。
他很想告诉她,她想离开尽管离开,不必管他。
然而,这话在心中千回百转,却像被什么紧紧锁住,无法说出口。他搁下笔,如她所愿,起身出门。
她迅速洗好笔,跟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才诧然发现她竟然跟了过来。
所以,她不是嫌弃伺候他才赶他出门,而是真想和他一起到外面看看?
刚刚还阴云密布的心霎时云开雾霁。
魏琏停下脚步,等她赶上。她还有些气喘,却神色从容,含笑道:“总算赶上了,说来我到公子这里多日,还未去过其他地方,今日倒可一偿所愿。”
他未说话,却放慢脚步,配合着她不疾不徐的步伐。
眼角余光看到她一缕头发调皮地垂到颊边,轻轻瓢拂,他手指微动,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他不由想起初见她的那日,她倒在雨中,像一只垂死的小动物,浑身湿漉漉的。
他抱起她时,她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轻,像他曾经养的一只小兔子。
儿时的他害羞孤僻,无法和经常捉弄他的兄弟们玩到一处。母亲只是他父亲众多妾室中的一个,性情胆小软糯,她既没办法改善他与兄弟们之间的关系,又担心他过于孤僻,便鼓励他养小动物。他养了一只小兔子,他喜欢兔子,洁白温顺,眼睛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兔子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忽然有一天,他的兔子被二哥提着摔到面前,他跑过去把兔子抱起来时,兔子已经没有了声息。他放声大哭,二哥却大声嘲笑他“爱哭鼻子的小娇娘”。他抱着兔子去找母亲,母亲只是拥着他流泪,苦涩地劝他,二哥是夫人生的,身份贵重,惹了二哥,就等于惹了夫人,他们在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不要想着去告诉父亲,父亲不喜欢他养兔子,让父亲知道,受责罚的只会是他们母子。
他哭泣不止,当天便发起了高烧。
病中迷迷糊糊听见父亲在严厉地训斥母亲,说她连孩子都养不好,好好的男孩养得性情软弱,没有胆气,竟然还养兔子,如今更为一只兔子病倒。
他听见母亲哀声哭泣,叩首乞求,他害怕地喊了一声“阿娘”,母亲慌忙跑过来,紧张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小解。他虚弱地摇头,抬眼看向门口的父亲,他想看清父亲的脸,却始终没有看清。
以后,他再也没养过兔子。
母亲去世后,他愈发孤僻,他永远记得母亲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就像儿时软软伏在他怀里的小白兔。父亲想把他交给另一名妾室抚养,但他不需要另一名母亲。
两人来到一片广阔的花圃,入目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木林,李婵凝目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树?”
原本没指望得到回答,谁知他道:“辛夷。”
李婵惊讶,笑道:“辛夷开花时我见过,色泽鲜丽,如同锦霞,芳香浓郁。不开花时竟然认不出了,这长满绿叶的模样,有种别样的新奇感。”
魏琏道:“辛夷可以入药,有散风寒、通鼻窍的功效。用于风寒头痛,鼻塞,鼻渊,鼻流浊涕。”
李婵愈发惊讶:“想不到除了观赏,它还有这么大的功用,公子好生博识。”
她抬头看着花树,神情专注,像要重新认识它一般。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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