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李婵也委婉劝过魏琏打消为她重做女官服的念头,但她发现,这少年看上去腼腆寡言,实则主意很正,一旦有了想法,并不受身边人影响。他是主家,又不是她儿子,她总不能扭着他的脖子逼他听自己劝谏。
绣娘来得很快,两人在书房商谈,在外人面前,他素来面色清冷,言语寡淡,却并非她以为的,与人交流有碍。绣娘先说自己的想法,他同意的,便点头,不同意的,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表情认真且一本正经。两人从颜色到款式到花色再到选料,商讨之细,李婵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在他试图让她加入谈论时只说了句“凭公子做主”,便匆匆回避。
两人商量了很长时间,且不止一次,李婵简直头皮发麻。最后一次结束,绣娘捧着成品图给她看,李婵一见之下便惊艳了。女官服一共三套,从整图到分图都有,工笔描绘,栩栩如生,既端庄大气又精美飘逸,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生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裙服。
之前的排斥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期待和满心的感动。
他说:“我的女官,自然要郑重以待。”
以前,她并没有切实感受,现在,她感受到了。只是一套衣服而已,他竟然如此用心,如此用心。除了前世大婚,她从没有被人这般郑重、珍重地对待过。
心潮起伏间,绣娘道:“公子说,娘子还有什么想法意见或不满处,请尽管提出来。”
李婵抬起头,微笑道:“完美至极,我没有意见。这些图是你画的吗,画得当真好。”
绣娘笑道:“吃饭的手艺而已,当不得娘子夸赞。”
“我见过许多绣娘,无一人有你这样的技艺。”
绣娘笑眯眯的:“不然怎能入九公子的眼呢。”
李婵也是一笑。
再次见到魏琏,她真心向他道谢。少年眼角眉梢俱是笑影:“你喜欢吗?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极喜欢,无需改动,我见到后,甚是惊艳。”
“现在只是图样,颜料限制,并不能完画出服饰的风采,等真正做出来,还会更好看。”
李婵再次道谢。
少年微微垂头,开始取笔练字,唇角始终上翘。
因为心情好,今日的他似乎也活泼了些,练过一张字后,主动道:“我们去药园吧。”
她含笑答应,收拾好纸笔,与他一同出门。
秋光如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植物芬芳,两人来到药园,从上次中断的地方继续。刚介绍完香附,魏琏正说到相应药膳的做法,突然一道棕黑色的身影穿过,向他扑来。
魏琏惊喜:“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扑到他腿上的赫然是那条丑小狗。
小狗自然是不会答话的,只一个劲儿地向旧主谄媚,又舔又蹭,一人一狗玩做一团。
李婵下意识地离远了些。
看着少年洋溢着笑意的侧脸,看着他难得的活泼举止,李婵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小狗不聪明、不漂亮、咬破她的裙子、惹她不喜,这些都不重要,只有眼前这副笑颜,这份发自内心的欢悦才是最重要的。
养条狗而已,有何不可?
她静静地看着少年与狗玩耍,眉目温柔,并不打扰。然后,她注意到药园中多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呆呆地看着一人一狗嬉闹。她走过去,问他是谁,来这里是否有事。
男孩道:“我和师傅看守这里,这条狗是前两日陆大哥送我的,让我好好养。今天,我们正巡看园子,狗突然往这边跑,我就跟过来了。”
原来如此。
李婉问:“你师傅可姓段?”
男孩点头。
“你们住得远吗?”
“不远,就在那儿。”他指向一个地方。
李婵忽然有了主意,回到魏琏身边,道:“公子既然喜欢,何不继续养着这只小狗?”她指向男孩,“他是段先生的徒弟,原来段先生就在附近,既如此,倒不必麻烦公子每日来这里讲解药材了,换段先生就行。他不是为公子打理药园吗,他来讲正好。”
魏琏闻言,慢慢直起身,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垂目对男孩道:“把狗带走吧。”
也不看她,只说了句:“段先生还有其他事要做。”便走到药畦旁,侧对着她,似要继续开讲的架势。
李婵有些莫名,虽然他语气如常,并未多言其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寡淡,但她就是感到,他不高兴了。
是因为她说话打断了他和小狗的欢聚?还是因为她冒然提起让段先生来讲解药材?
想想也是,她对段先生又不了解,光听说他为九公子打理药园就让人家来做这事,也不想人家是否很忙,是否还兼着其他重要差事。刚才少年也说了,段先生有其他事要做,她冒然提这么个要求,确实欠妥。且少年虽年轻,毕竟身份在,当一言九鼎。他既说了把狗抱出去养,转眼又抱回,像什么话,岂不是出尔反尔?她的提议是有些轻率。身体年轻了,难道心性也不稳重了?
少年心善,哪怕不高兴也只闷在自己心里,如果是她那怪儿子,早发作出来了。
李婵自我反思,心中惭愧,诚恳向少年道歉:“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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