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里,贵妇们聚在一起闲话时,提及大司马的九公子,有人表示不解,那位被前夫休弃的何娘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竟让九公子放弃高门贵第的闺秀不选,偏选这样一个人,还死心塌地。
因为何氏有些才名?有才名的女子多了,像在座的贵妇人,哪个在闺阁中没些名声?至于以后如何那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女子的容貌?何氏的姿色不过中上,比她漂亮的不知凡几,何况,两人八竿子打不着,九公子应该没有机会对她一见钟情。
这时,便有人提供小道消息,说何氏被休回家时,因缘巧合,被九公子救过。
众贵妇恍然大悟,仿佛一切疑问都找到了答案。
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蒙贵公子相救,两人喜结良缘,女子去世后,贵公子拒不再娶,直至死后与妻子合葬。这故事怎么看都是一段感人肺腑的佳话,应该流传后世。偏因为前夫君的诗名,故事就成了一对被拆散的有情表兄妹的故事,凄美婉转,口口相传。想想自妻子离世后便不再娶的九公子,再想想自何薇被休弃后,娇妻美妾从不间断的前夫君,这世间,真没地方说理去。
李婵觉得,救了她就喜欢她这种心理,有很大缺陷,且十分危险,极易为别有用心的人所乘,所以有必要提醒一下魏琏,把善心和感情分开。
当她这么想时,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儿子,也有时不时乱捡人的毛病。儿子儿媳感情不合,这是一方面原因。因为怕影响儿子爵位继承,她没有和儿子住在一起,但漫长的十年中,她不是起过这样的念头,可当亲眼看到儿子捡回来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人时,她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曾劝儿子,要行善未必非要往家里捡人,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为何接二连三地捡?那些人心性难测,良莠不齐,时间一长,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发善心也不是这么个发法。
儿子闻言,吞吞吐吐道:“并非完为了行善,主要是……一种兴趣……”
她目瞪口呆,儿子怕她继续发难,忙岔开话题。此后,他这个毛病一直没改。
要想提醒有效果,还需选对时机。
时机很快到来。
这一日,小狗被魏琏和他两个近侍逗得有点疯,扑咬她的裙子时格外热情卖力,把她的裙摆被扯开一道口子。
她顿时沉下脸。
她不喜欢这只小狗,不只因为长相,还因为这只狗特别谄媚且不聪明。
她在漠北时曾见过一条黄色的流浪狗,没人允许,从不擅自进别人家门,哪怕门开着,它扒在门边,眼巴巴地往里望,摇着尾巴,但就是不进,更不会偷人家东西。
如果对它表示出亲近之意,它立刻围着你转,如果表示出不愿它接近的意思,它就蹲在一边看着你,绝不靠近。那时她便惊奇地觉得,这只小狗好聪明。
反观九公子捡回的这条,不机灵也就算了,还特别死皮赖脸。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往人身上扑、咬、蹭,把它推开,它黏上来,推开,再黏上来,踢得稍微重一点,消停片刻,不一会儿又摇着尾巴粘上来。
着实烦扰。
李婵不喜欢没头脑的人,同样不喜欢没头脑的狗。
尤其是,她身上这套襦裙无论颜色还是样式,最合她心意,既端庄又秀丽,她把这套襦裙当做女官服,时常穿进书房。
但现在,裙子破了。
她沉着脸对九公子道:“我的裙子破了,请容我先行告退。”
魏琏还未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她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她的侍女过来道:“娘子说,公子送她的那套襦裙她视为女官服,现在官服出现工伤,她需要时间修补。在补好之前,暂且不宜出现在公子面前,还请公子见谅,允娘子两日假期。”
“……”
侍女还在巴巴地等他回话,魏琏只好干干道:“哦,那、要不我再赔她一套裙子?”
侍女忙道:“公子言重了,娘子说万不可如此,无功不受禄,允两日假期已是公子宽厚,哪敢再领公子的赏?再说,赏了新的还是要被咬坏,倒不如只咬一个,坏了再补。”
魏琏:“……”
次日,她果然没来,换陆英服侍笔墨。往日里早已习惯的一切,今日哪哪儿都不对劲。魏琏从未如此嫌弃过自己的近侍,同样的事做起来,怎的那般缺乏美感?
小狗在两人脚下窜来窜去,不时咬着人的衣摆向后拖,把陆英放在地上的纸踩得一塌糊涂。
魏琏皱眉:“不能把纸放架子上吗,看脏成什么样子了。”
陆英道:“一会儿就拿出去,放哪儿不一样,以前都是放地上的。”
魏琏沉下脸:“我看你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
陆英委屈:“明明是狗的错,这只狗真要一直养在这里吗?现在我的地位都排在狗后面了。”
魏琏斥道:“什么话!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出去!”
“看吧看吧,我就说,公子宁可让一条狗在这里捣乱,也不让我伺候。”
魏琏:“……”
玩笑归玩笑,陆英也不敢真的违抗他的命令,当即准备退下。
魏琏顿了顿,道:“把狗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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