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婵心目中,父亲李岚是个清廉正直的官员,一生忠于皇室,品行高洁。但这其中不免掺杂了许多个人感情因素。她不知道的是,官场的评价恰恰相反,说李岚仿若游光,在皇室和大司马之间两面讨好。直至最后一刻撕破脸前,还对大司马恭顺至极。
如今,既想与大司马保持一定距离,又想完不着痕迹的李岚想到,女儿被九公子所救,他应该向大司马道谢,然后在谈话中巧妙点出,机缘巧合下,他已经为女儿定下一门亲事。事后九公子不来提亲便罢,若来提亲,以此婉拒,也不算拂了大司马的颜面。
事先想得挺好,待见到大司马,刚说了道谢的话,大司马便哈哈笑道:“李中书不必客气,令媛为九郎所救,实乃是天赐的缘分。你不知道,九郎昨天一回到家便对我说,看上了你女儿,要遣媒人去提亲,征求我的同意。我这个小九,生母去世早,从小到大安静懂事,从未主动向我求过什么,我曾许诺,小九的媳妇,只要他喜欢,不管什么样的,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会成。没想到,他就看上了你家闺女,你说说,这可不是天赐良缘?”
他兀自说得兴高采烈,一旁的人跟着附和,说了半晌,才想起问面前的人:“对了,你家闺女在邺地没定亲吧?”
李岚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回道:“没有。”
旁边,立刻有人凑趣道:“定了又何妨,能定就能退,能成就能散,九公子与李娘子既是天定缘分,谁能挡得住哟。”
众人哄然称是。
大司马呵呵笑,李岚道:“能得九公子垂青,是小女的福分,只怕小女蒲柳之质,不堪服侍公子。”
大司马挥了挥手,浑不在意:“人都看上了,这个就不必操心了,现在想怎么办婚事吧。”
四周一片恭贺之声,李岚笑得有些僵硬。
李府中,李夫人被女儿一番话说得惊疑不定,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无道理。当下,也不多劝,只等丈夫回来再做商议。
却未想,她刚回到正房,就听侍女说有媒人上门,是九公子派来提亲的。
李夫人简直晕倒,昨天才刚把人送来,今天就来提亲,这吃相是不是太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别有用心怎么的?让别人知晓,还以为我女儿和你怎么着了呢,你不怕闲话我们还怕呢!
于是,媒人过来来后,她任媒人舌灿莲花,只僵硬地听着,不动如山:“这么大的事,我自己不好做主,还要等我家大人回来商议一下。”
媒人是做老了的,自然懂规矩,闻言立即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那奴家就等夫人的好消息了。”
说罢,含笑行礼退下。
李夫人双手交握,在屋内走来走去,突然停住脚步,命人唤管家过来。然后遣退侍女,秘密吩咐:“把九公子来府提亲的消息透露给钟闾,就说我们还没答应,若他有意,让他赶紧派人来提亲。”
管家称喏。
结果,通知是通知了,钟府却迟迟未有动静。李夫人着急上火,等李岚下值回家,立即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末了道:“钟家现在还没回音,想是时间太紧,或许过一两日就有答复也未可知。”
总归是救过自己的人,李夫人还是比较倾向钟闾的,何况两家早有意向,他们李家怎可失信于人?
谁知,李岚听了她的话后,淡淡道:“下次魏府的媒人再来,就应下这门婚事吧。”
李夫人吃了一惊:“你怎么……”
李岚把今日见大司马的事说了,道:“大司马亲自提亲,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这情面无论如何不能驳的。往日里只觉九公子在兄弟们当中地位不显,并不得大司马欢心,今日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李夫人怔然半晌,缓缓吁了口气,想起女儿说的“无需想太多”,“钟闾此人最有眼色”,“绝不会与九公子相争”的话,喟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我让人提醒过钟家,是他们毫无动静,不算我们违约。”
“本无约定,何来违约?以后这话千万别再提起,让外人听到,对谁都不好。”
“这还用你说!”
李岚叹道:“明儿你再把九公子的事对婵儿说说,希望她不会反对。”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九公子救了她,我看婵儿对九公子有意,倒是对钟闾颇有微词。”
“那就好,”李岚沉沉叹息,“或许是天意。”
一番私房话后,夫妻二人相继歇下。
次日,李夫人便向李婵说起大司马亲自提亲、李岚已经应下的事。李婵听罢,只微微一笑,并无太多反应。那等子泰然自若,连李夫人这个做母亲的都自叹不如。虽然知晓这个女儿从小与众不同,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事先与九公子商量过呢,你就真不着急?”
李婵想,她还真与九公子商量过,不过这话万万不能说出来,她怕吓着娘亲。
“我昨天不是说了么,这事用不着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关键是,想也没用。
李夫人完无法像女儿一样泰然,现在,她最担心的事变成了:万一钟家真来提亲怎么办?人是她提醒的,人家遣了媒人来,自家却应了九公子,这事太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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