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琏把手中的灯笼递给她,扫了一眼男人的方向,状似无意道:“刚刚有人与你说话?”

李婵淡淡地“嗯”了一声,轻描淡写:“正在看灯,突然跑来一个伤眼的家伙要送我灯,我断然拒绝,对了,公子上次送我的药包还有没?我感觉我可怜的眼睛需要再保养一下。”

魏琏不知该笑还是该怎么,瞄了眼男人刚刚站的地方,道:“伤眼的家伙,谁?”

“就是上回我们回城时路上碰到的,叫钟闾的那个。还说救了我母亲,妄图攀熟人。我哪管得了那许多,眼睛都快瞎了,还管什么生人熟人。就友好地提醒他,以后请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会请公子的侍卫客气地把他丢出去。他倒还识趣,采纳了我的建议,没再说什么。只是我的眼睛不免又遭了一回罪。唉,我大齐国有这等容颜的官员,我真为我国的形象担忧。”

她搓眉叹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魏琏苦笑不得,因那男人而起的一丝恼怒也渐渐淡去:“要不我再警告他一回,让他从此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李婵道:“已经提醒过,以观后效。若有下次,公子再出手,免得别人说公子为这等事仗势欺人,让大司马知道了不欢喜。”

魏琏默默,父亲一直以广纳贤才、礼待官员的面貌示人,若知道自己为这一点事对官员无礼,确实会生气。她在为他考虑,他心中熨帖,再次悄悄握住她的手。

李婵无奈,由他去了。

从灯柱后走出的男人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手握得紧紧,眼睛发红。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混入人群,那种视线黏在后背上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她没有回头,也懒得确认是否有人一直在背后注视自己。

想起那人的所作所为,她只觉得反胃,心中隐隐冷笑:装什么深情?

在世人眼中,她嫁给武宁候钟闾简直是掉进福窝里,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幸福至极。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单看嫁给他的前半生,的确可称作琴瑟和谐,鹣鲽情深。

他父亲早逝,他早早地继承了侯爵,承担起家业。在仕途上积极上进,最难得的是,对妻子忠诚,嫁给他十几年,他从未想过纳妾。府中人口简单,婆婆待她极好,即便夫妻之间偶有摩擦,两人都不是小性子的人,很快就会化解。可以说,成婚那么些年,两人并未真正红过脸。

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事,诸如家庭变故,夫妻失和,亦或他如她父亲那般,睡了其他女人,纳姬纳妾,她纵然会糟心,会伤怀,也不会完忘记十几年的夫妻之情。

但,不是,她遭遇的事太惨烈,太惨烈,没有任何缓冲余隙。

她可以不去想他在变故发生后毫无作为,刻意避嫌。毕竟谋逆大案,他也要为自己的家族考虑,大势所迫,他改变不了什么。

也可以不去怀疑,他那样忠于大司马,

变故的发生是否有他的手笔,毕竟李家的事出来,对他也无好处。

但她入狱后,终日惶恐不安,他竟未派一人探望过,未有一言抚慰。她流放漠北,千里迢迢,生死未卜,他都没想到暗中派个人保护照料。这对他是很难的事吗?不是,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划清界线罢了。若非还有两个忠仆相随,她早已死在流放的路上。

最可怕的是,在流放途中,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漠北的日子那样苦,那样苦,做最低贱的活计,没有温暖,忍饥挨饿,没有尊严,她曾卑微地想,如果他能送来一言片语,告诉她,他没有忘记她,还在等着她,给她一丝、哪怕仅有一丝希望,以后,有那么一天,她会加倍对他好,用她的部生命对他好。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如同呼唤落入深渊,没有一丝回应,只有浓重的,沉沉的,黑暗和绝望。

她生下孩子,几乎死去,身体虚弱贫瘠,没有一点奶水。还是有好心人可怜她,借她一只羊,用羊奶养活了婴儿。

孩子是她部的希望,她怕孩子在苦寒之地活不长,更怕孩子长大后跟着一个流犯母亲,便让男仆带孩子回京,想办法交给他,也期待他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念及她,想办法给她们一些照料。

然而男仆回来后告诉她,他已经娶了新妇,就在她前脚刚离开京城,他后脚就娶了新妇。

或许极度苦寒的环境已经钝化了她的感知,她记得她听到这话后,木木的,既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悲伤失望,如同已经没有了感觉。

数年后,她遇赦回京,他不让她进家门,虽然新朝皇帝允许他有左右二夫人,但他怕新夫人闹,便选了一处偏僻之地另筑别室让她居住。

其时,他已由侯爵升为公爵,他的国公府同样只有一位夫人,没有妾室,亦如当初对她那般。

而且,他还暗示她,女儿现在很好,只是认定新妇是亲生母亲,并不知她的存在,为了女儿的快乐安宁,让她最好不要打扰女儿。

她思量良久,默默接受了。

经历过沧桑巨变,人情冷暖,什么夫妻之情,她早已不指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再也没有谁比她体会更深刻,深入骨髓的深刻。

只不过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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