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这日,宜嫁娶、宜出行、宜修造、宜开业,更宜早起。

卯时刚过,皎然就被彩絮儿从暖洋洋的被窝里挖出来,“姑娘快醒醒,天亮了。”天气渐冷,彩絮儿不敢将被褥扯开,只坐在床榻边轻声唤醒皎然。

刚从美梦中醒来的皎然脸上还带有酡红,还有青丝留下的印痕,吝啬地只掀开一条眼缝瞅了瞅窗外,黑团团一片,皎然窝在被子里嘟囔道,“天色这般早,你怎么比我这个当家的还兴奋啊。”

起床气归起床气,床还是要起的,皎然打着哈欠耷着脑袋任由彩絮儿给她笼上披风,坐在床边醒神。

彩絮儿拧来热帕子,“那可不嘛,昨夜说好的,今天要给姑娘好好打扮。”

梳洗完毕,皎然趿着粉缎面棉鞋梦游一般飘到妆奁前坐下,继续闭着眼睛,把整张脸都交给彩絮儿。

又是敷粉、又是描眉点脂,彩絮儿摆弄得不亦乐乎,她就爱给她家姑娘打扮,皎然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镜子,“粉不要太厚了,仔细风吹了掉灰。”

彩絮儿“噗嗤”一笑,“姑娘总爱乱说话,哪会掉灰呀。”其实她清楚皎然的意思是不要敷太白,“我只给姑娘上薄薄一层,就跟别人敷了桃花粉一样呢。”

皎然从镜子里觑了彩絮儿一眼,摸着发髻,左右照了照,“你怎么如此爱给我挽飞仙髻呀?”

彩絮儿低头在月牙形小银盒里挑眉黛,不假思索接道,“因为姑娘在彩絮儿心里就是仙子呀。”

哎哟,一大早怪不好意思的,皎然立时就精神了。

一大早就精神的远不止皎然和彩絮儿两人,夜凌音和丁旖绰也是早早醒来,皎然梳妆的功夫,已经坐在后头吃了几盏茶。

夜凌音望着镜子的皎然有些感慨,看着看着,隐隐约约和某张脸重合起来,也不知女儿生得这般好是福气还是坏事儿,叹息一声,偏过头去拭眼角。

丁旖绰清楚夜凌音在想些什么,咋呼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站起身踱步到皎然身边,“然丫头,这个你好好藏着。”

皎然冲丁旖绰掰出三根手指,拖长了声音道,“二娘,加上这个,我怀里已经有三个平安符了。”

“福气还嫌多啊。”丁旖绰想拿手去拧皎然的脸,但是没忍住下手破坏美感,“平安符是我和大姐去观里求的,佑你安乐,心想事成,酒店开得如何乃次要,你欢喜便好。”丁旖绰把锦囊托到皎然眼前,“瞧瞧,一针一线都是你娘亲缝的。”

皎然做作地一把抢过锦囊,护宝似的塞到怀里,转过头对夜凌音抛了个飞吻,“娘亲最好了。”把夜凌音逗得展颜一笑。

丁旖绰叉着腰佯怒道,“难道我不好吗?”

皎然这才抱着丁旖绰的腰,软绵绵地撒娇道,“二娘也很好,跟娘亲一样好。”如果背后有尾巴,此刻一定摇起来了。

可惜家和外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到了宅子酒店,哦不,如今该叫“四季园”了,因着这宅子统共四间院子,取名为春风院,夏荷院,秋思院及冬梅院,便有了此名,到了四季园,既是当家的,就只能戴上当家该有的面具。

在泽木院选的丫头小厮,经由大半个月的训练,对酒点酒水倒背如流,关节也摸得透透,皎然和彩絮儿来到酒馆,人皆到齐,正叽叽喳喳在酒馆用早食。

这也是皎然定下的规矩,这些丫头小厮还在长身体,如今出了泽木院,一群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孩一同租屋子住,泽木院的孩子自然能照顾自己打理餐食,但皎然想着这些孩子一日里大半时间在酒店里,倒不如把三顿都包了,免得孩子自己生火危险,且又不费多少银子。

彩絮儿捧来一个大漆盘,里面放着各色鲜花儿,绢花儿,皎然拣了一支给身边的丫头簪上,对众人道,“你们喜欢鲜花儿还是绢花儿,自己过来挑。”小姑娘们自是蜂拥而起,挑着拣着,互相比划着哪一个簪在头上更好看。

吃过饭,一行人便至四季园里摆案设坛,吉时一到,门口噼里啪啦一顿大热闹,酒客们便踩着红纸进了门,园子处处是景,酒客逛了一圈,各找喜爱的位置坐下,一落座,等在门口的小厮丫头便上前来,孩子们刚上工,一个个新鲜得很,干起活来干劲十足,笑脸朝气一个没落下。

“仔细台阶,别慌慌张张跟屁股后跟着鬼影儿似的,待会摔个倒栽葱。”皎然笑着对一个蹦蹦跳跳的丫头道。

“好呢!小当家。”丫头应得响亮,规规矩矩走了几步,又“咻”地飞去了。

“我看你往后除了管事儿,还要管这些小家伙。”墨淑筠早早就在门前等着,点了炮竹后,第一个登门送礼。

皎然扶额,“可不是嘛。”不过躁动是躁动,但年轻人精力无限,热热闹闹的,看着都叫人跟着年轻了些。

“啧啧,大丫头管小丫头,稀奇。”花姑是第二个来送礼的,站在一旁摸着胡子啧啧道。

皎然努努嘴,指向院子里跑动的小博士们,嘿嘿一笑,“是啊,我们年纪叠加起来,都不够花姑积老的。”

花姑不服老地“哼”了一声,皎然还待要接话,就听耳畔有声音传来,“恭贺皎然姑娘。”

皎然回过头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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