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跟了佘钱十余年,办事利索,不到一炷香已经把四季春送到方府,梁生抹了抹额角的汗珠,这大冬日的,抢头柱香他都没这么赶过,但也没得办法啊,谁叫他们供了这尊佛呢。

其实方唐早就留意到四季园这块地方了,中秋的金玉露确实名副其实,后来同样的小酒,四季园都酝得比别处优质,他也尝过不少,昨日听闻这新酒居然采取什么实名登记制,这脸真大,这么敢摆谱,本朝简直闻所未闻。

今日一尝,才知道从南静王宴饮那里传出来的夸赞半点没夸大,方唐平生最爱的便是酒,自然品得出四季春的不同,叫人只想闭门酣歌,不醉不归。

方唐为官多年,无论是下面的人送的,还是这辈子饮的,好酒吃过不少,不过比起四季春,色、味、醇、劲皆稍逊几筹,未尝时会冷眼觉得此酒虚张声势,但一盏入喉,只觉好酒值千金,这价钱已是平民。

就是产量少了些,若哪日产量上来了,岂非日进斗金?

梁生就站在一旁等着,只听方唐问道,“怎么只有一瓶?”

“回方侍郎,那四季园规定了,一人只能买一瓶啊,买酒还要提前一日登记,今日小的早早便去等着他们开门呢,是第一个拿到这瓶酒的,这不,大当家立时就命小的给您送来了。”梁生突然有些感谢皎然的规定,要是随到随买还没买到,指不定这位老爷要怎么给他们使绊子呢,这样一来,也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四季园身上。

“佘钱饮过了吗?觉得如何?”方唐问。

梁生点头哈腰,“小的和大当家都喝过了,大当家也是赞不绝口呢。”

“你不是说一人只能买一瓶?”

方唐一句话问得梁生冷汗涔涔,在心里给了自己几个巴掌,拍马屁拍错地方了吧,不过好在这话也好找补,梁生又恭恭敬敬道,“小的昨日就和楼里的小厮去留了名,所以今日才能抢在人前就尝鲜呢。”

方唐也没再追究,“你说明日没有了?”

梁生袖子一拍,假作无能为力满脸遗憾,“是啊,方侍郎你说哪有这样卖酒的,明日的又被预定光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生意,一日就卖三十瓶,都不够塞牙缝的。”

京城里不缺有钱人,像这样抱怨的声音,四季春开卖短短几日,皎然是一点没少听,但她也无能为力,先要保障酒店的现场供应,四季春外卖于她来说是次要的,所以虽然被念得耳朵疼,但左耳进右耳出,皎然并不太当回事儿。

可很快酒店里就发生一件让她必须当回事儿的事情,一大早到了四季园,李叔已经跺着脚等在二门边,皎然抬头望望天时,还以为是自己来早了,可想想就知道,是李叔不正常啊,李叔什么时候会来二门处等她。

李叔一脸忧愁地跟在皎然身后,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皎然才知道,昨夜后院的四季春被洗劫一空了,这可是要李叔的命啊,那四季春在李叔这样的酒匠眼里,就是宝贝啊。

所以尽管皎然是当家的,但还是反过来安慰李叔,皎然捂了捂袖中的暖手炉,带着李叔往后院走去,“这么多酒,他们是怎么搬走的?”若小偷是撬门进来的,不该只有李叔知道,她进来四季园时,姚姐就该先跑过来在她耳边嚷嚷了。

“酒坛子都在,他们偷的都是打好装在经瓶里的,本来准备今日要卖的。”李叔道。

那也就是三十瓶,走的不是门,皎然放缓了脚步,“那先将明日的坛子开了挪出来补上吧,四季园要开门了,不好放了酒客风筝。”皎然幽幽叹了口气,“那三十瓶,没了便没了吧,李叔您别太介怀。”

其实皎然心中还是心疼的,一个上午都有些不甘心,琢磨着该如何把贼人揪出来,无凭无据的不好报官,皎然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得罪过的人,好像也没有啊,经商之人人人好,向来是她的宗旨,那边只剩下强盗。

皎然拖着步子先将园子里的琐事都理了一遍,先将盗酒一事搁到一边,领着彩絮儿慢悠悠走到花园,下午皇帝微服出巡,凌昱早就知会过皇帝会过来,上回为着这事儿皎然差点和凌昱闹别扭,但胳膊拗不过大腿,皇帝想要见谁,还真像凌昱说的,由不得别人说个不字,是以便只能好生伺候着,要先把竹风榭里里外外都打点好,迎接皇帝临幸。

兴许也是因为这个道理,墨淑筠听到皎然的传话后,微愕了一下,扭着帕子思索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这更让皎然有种为虎作伥的罪恶感。

“皇上召见不能拒绝,但若是他对你不客气,你就喊我,我就在外面候着呢。”从来客酒馆到四季园花园的一路上,皎然忍不住低声嘱咐墨淑筠。

墨淑筠原本还有些怯怯,被皎然这么一说却是笑了,忙说着好,在竹风榭门口暂时告别了皎然。

皎然像老母亲送女儿一样望着墨淑筠的背影,凌昱站在她后面幽幽道,“就见个面而已,要想做点什么,也不会在这个地方。”

皎然回头嗔了凌昱一眼,要说她是为虎作伥,那凌昱就是那只虎。

只不过皇帝自己是惬意了,暖炉美人茶酒,皎然和凌昱就受罪了,竹风榭不能进去,花园里又没有别的屋子,再说皇帝就在里头,他们也不能跑太远,只能站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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