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可听话,沈夫人让她乖乖做沈玉致的替身,帮沈玉致的忙,替沈玉致固宠,她也乖乖照做。她学着沈玉致的一切,对皇帝嘘寒问暖,或许是她的努力有了成效,皇帝的确对她有了好脸色,不复起初的冷淡。

也是在差不多这时,沈父得意忘形,办差时出了差错,沈夫人求到她面前,听闻家中出事,她心急如焚,也照他们说的那样去求皇帝。

皇帝什么都知道。

事情发展到需要她求情的地步时,已经无可挽回,更瞒不过皇帝。女儿当上皇后后,沈父就得意忘形,行事愈发放肆,已经到了皇帝无法容忍的程度,皇帝心中早有决断,只是怒气隐忍不发。后妃本就不该插手朝政,而她偏偏撞了上去。

她又不是沈玉致,哪里重要到能够更改皇帝的心意。她也不够聪明,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沈玉鸾自嘲地道:“说好听是家书,可哪会问我一句。”

褚沂川抿紧唇,试探地拿起信,见她点头,这才拆开来看。

这封家书要经过其他人的手,所以沈父很谨慎,并没有提及替嫁一事。家书不长,他只在开头问候几句,三言两语一眼扫完,后面提到自己的事,模糊了严重性,更多的暗示沈玉鸾替他去说情。

褚沂川一遍看完,手中的信纸被他用力捏皱。

“我没说错吧?”

他重重点头,心头懊恼不已。早该如此,就不该一时犹豫,将这些烦人事带到皇嫂面前。只是他还以为……

“沈大人,不是皇嫂的爹吗?”他犹还有些不敢置信:“为何沈大人一点也不关心皇嫂呢?”

“他向来如此。”

“那皇嫂……”褚沂川艰涩地开口:“当初,皇嫂嫁给皇上,也是被家中逼迫的吗?”

沈玉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

但她这般反应,在褚沂川眼中就相当于默认了。

褚沂川深吸一口气,信纸在他手中紧攥成团,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怒火积在他的胸膛,汹涌翻腾,令他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安稳,一寸一寸烧尽他的冷静。他烦躁地在沈玉鸾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最后跑了出去。

过了好久回来,抱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重重地放到了沈玉鸾的面前。

然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之中,将信纸并信封一起扔了进去,火舌很快将它们烧成灰烬。那一点黑灰飘散在半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小川?”沈玉鸾看呆了:“你干什么?!”

褚沂川凑到她面前,半跪下来,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手每日都被精心护养,肤白柔嫩,五指纤细,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用花汁渲染出艳丽的颜色,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

沈玉鸾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要抽出来,可是被他抓得紧紧。褚沂川的手很烫,还带着一点湿热的汗意。不知不觉,他已经长大到能够双手部覆住她的手。

“皇嫂,他们对你不好,你别要他们了。”他仰着头,眼睛在火光的辉映下愈发明亮,蕴着湿润水光,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的亲缘寡薄,至少他身边还有福公公陪着,福公公真心的对他好,最落魄时只剩下一口饭,都肯让给他吃。

可是皇嫂不一样。

她什么都有,亲人,爱人,朋友,却又什么都没有。亲人向权势出卖她,爱人横眉冷对,朋友也只是利益之交。

他从不多想,从不奢望,所以心肠如铁。可皇嫂本质心软善良,她的冷漠是遍体鳞伤后留下来的疤痕。

那些情绪积攒了许久,在一张轻飘飘纸片之下坍倒,如开闸泄洪,狂泻而出。

“皇嫂,你要我吧。”

褚沂川望进她的眼中,“沈大人不疼你,我疼你。皇上不爱你,我保护你。我做你的亲人,朋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要再在意他们,再为他们难过,以后只看我一人就好了。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