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做要拿驴肉火烧的篮子,就把手松开了,给张玉寒阿才和唐氏都递了一个,还让车夫停下一趟,给后头跟着的聂家马车送了两个过去。

刚才出县城时,聂家马车就在十里坡上等着了,只有聂恒和一个老仆,看不见聂先生和聂太太的踪影,看来聂先生也是铁了心思要锻炼儿子。

唐氏对儿媳妇给聂恒送吃的也没啥意见,聂家前几日送了一份赔礼过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不看聂先生,看在礼物的份上,唐氏心里那股气也消了。

再说以后去了府城,人生地不熟的,聂恒也能算个熟人了,多个熟人多条路的道理,唐氏还是懂的。

马车停了一会儿又辘辘滚动后,众人又热热闹闹了一个多时辰,车上的人除了罗美娘,基本上都是话唠,唐氏还问起张玉寒在府城买的那个院子。

说到这里,阿才就插话了:“姑丈买的那院子,好得不得了,里面还有家具呢,都是新的,说是人家夫人本来是想给闺女当嫁妆的,里头桌椅橱柜都是叫木匠用好料子打的,款式也好看得不行。”

听说有一屋子好料子做的家具,唐氏登时乐呵呵的,道:“我这辈子就连跟老头子成亲时,也没用过新家具,这回过去也能享受一回。”

阿才笑:“姑姑姑丈那么出息,以后阿奶且得有好院子住、好家具使呢。”

由于阿才喊罗美娘和张玉寒姑姑姑丈,就连对唐氏的称呼也亲近上了。他本也不是下人,总之外头人听着,都觉得这是一家子亲戚。

阿才的马屁简直唐氏拍到自己心坎上,唐氏被他拍得舒坦,还把自己藏在袖袋的两块绿豆饼分他一块。

唐氏是个节省到极点的性子,虽昨日就把行李打包好了,一早起来她还四处摸摸看看,就怕自己落下一丁半点的,果不其然,在小妞妞的摇车旁看到包在油纸里的两块绿豆饼,她随手就塞进袖袋里。

阿才也不嫌弃,拿起一块嚼了嚼,继续道:“院子里还有个天井,姑丈说之前说阿奶和姑姑肯定要种菜的,我就撒了些菜种,离开府城时都看见菜苗了,也不知道几日没浇水,会不会死光了。“

“去,哪里会死光了,肯定都长得好。”阿才这句话颇有些不祥的意味,唐氏刚才听着还挺高兴的,立刻就“呸呸”道,“小孩子家家,真是童言无忌,求过路的神仙菩萨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唐氏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之后,才很有经验道:“要住新屋子,就不能说晦气话,你们也都给我记着,这一路上都不能说个死字。”

罗美娘张玉寒俱都点头,阿才摸了摸脑袋,道:“我就是想着万一呢,叫阿奶也有些心理准备……”

“哪有那么多万一,就是万十也不会有事。”

阿才憨憨一笑:“那就不死吧,我就怕那些菜苗都被晒蔫了,跟死了也没区别了。”

唐氏简直怒目,看向他手里的绿豆饼:“有绿豆饼都堵不了你的嘴,把好吃的还给我!”

“就这么一小块我都吃完了,哪能堵嘴,阿奶你再给我一块,我嘴就堵上了。”阿才实诚道。

“没啦,你跟你姑姑要去,她才是大户呢,我看她早上装了好几个食盒……”

唐氏看阿才瞧着她袖口,赶紧把袖口合上,并且深深后悔一早上为了臭美穿了件袖子宽松的新衣裳。

一旁听着的罗美娘听着这些对话,已经笑得肚子疼了,张玉寒一边扶着媳妇一边道:“我看这一路上有娘跟阿才,都多了不少热闹。媳妇,咱们真是做了一笔合算的买卖。”

罗美娘笑:“好处多了去的。”

唐氏委实不能理解夫妻俩这幅看戏一样的恶趣味,她白眼一翻,拍拍怀里刚刚被她吵醒的小孙女,小秀儿两根酷似莲藕的胖胳膊挥动了一下,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一路上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的,罗美娘在大庆朝这么多年,也是头回离家这么远,心情也很有些雀跃。

不过赶路这种事就是这样,最初离县里不远,还能瞧见大片大片碧绿的农田,及至上了官道,便是尘土飞扬,罗美娘连车窗都不敢开了。

尤其是上下官道是要税的,过几个时辰就要出来交一回钱,头日过后不仅唐氏,就连罗美娘都觉得朝廷这过路费真是好赚。

张玉寒看他们都肉疼心疼,就道:“咱们幸好不是商户,上回过来时我看到有个商家运了十几桶白鱼白虾去府城,除了路税,每过一个县就要收一回车税,每过一个县就要收一回车税,你猜最后这些鱼虾到府城时怎么样了?”

“怎么了?”唐氏问,她很热心道,“是不是都被那些人抢光了?”

因为村里有被小吏盘剥的经验,唐氏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罗美娘却立刻就想明白了,心里颇觉得好笑。

果不其然,就听见张玉寒道:“都死光了,一路上收税就要停下来,不知道耽搁多久,天气又热,鱼虾到城门时都臭了,那商家就跟在我们马车后头,哭得哟。我还上前安慰了他一回,那大哥这一趟来府城真是破财又破家,惨得不得了……”张玉寒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唐氏、唐氏都懵了,看这混小子嘿嘿笑了起来,才反应过来是故意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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