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笑笑道:“我早就跟村长说了,我也按参战次数拿赏银。要是我拿大份,剩下的村里人再分一分,大哥兴许连六七两银子都拿不到。”

张大郎听了这话,面色比刚才还差。

第二回了。上回免税地的事是一桩,这回赏银的事又是另一桩,明明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他这个弟弟却从来不念半分情谊。

张大郎实在不明白,张玉寒就对他那么大的怨气吗。

哪怕就是以前黄氏经常犯红眼病,张大郎也没少劝她不要跟弟弟过不去。

那会儿他总觉得黄氏糊涂,张家这一辈就他们兄弟两个,只要张玉寒这股劲头能继续下去,他当哥哥的怎么样也不会太差,现在他还没混出来就上赶着沾光拉后腿,才是招人嫌。

张大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他从来就没想过,张玉寒就这么冷心冷肺,连一点小忙都舍不得帮,宁愿看他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也不愿意为他说句话。

张大郎心里确实对弟弟有些怨气,不只是挂田和赏银这两件,钱氏的事也夹杂其中。

原先张大郎看着弟弟考中童生又中了秀才,心里也就羡慕羡慕。

可自打经历钱氏之后,张大郎才知道有个合心合意的女人在身边,日子能有多好过。

当时他没得选,黄氏是爹娘为他挑中的,从头到尾张大郎就只在相看时瞧过她一眼,后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亲了。

张二郎却是自个看中人之后请媒婆上门。

天下的事就是这样。他听爹娘的老老实实成亲生子,如今却是处处不顺样样不好;他弟弟吊儿郎当离经叛道,日子却一直蒸蒸日上。

这回的事也是如此。他年三十正月初一都在外面巡逻,那夜的混战中就连胳膊也伤了,却还是抵不过他弟弟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获得众多支持.

这种差距,叫张大郎心里真是憋闷极了。

另有,钱氏的事也是叫他再度跟弟弟置气上了。张大郎一直就知道这事是他做得不对,哪怕当时唐氏和张大福去镇上找钱家,过后张大郎也明白爹娘是对他没办法了,才会这么干。

说来也是奇怪,唐氏和张大福都说过他,就连当时在县里训练时,罗德金也劝过他一回,张大郎却一直等着弟弟上门。

偏偏张玉寒见他几回,都没对钱氏的事发表过意见,张大郎越想就越是觉得弟弟瞧不起他。

张大郎和张玉寒明显的不对付,后头就连拴柱没敢继续往菜盘上伸筷子。

饭桌上最自在的人就属张玉寒了。

媳妇让他过来吃饭,张玉寒这顿饭就会老老实实吃完,把媳妇面子圆了,他吃过饭之后,后头还有不少事情。

村长们谈妥了,埋在雪地里那些北蛮兵的尸体就得起出来砍首了。

别的村子的进度也要跟上。

这些首级都要一车车拉到县里算赏银。

各种细节工作一大堆,张大郎也没空哄他大哥,如今一想到待会儿要去挖尸体,张玉寒中午就只想多吃几口饭,他怕晚饭吃不下去。

倒是回去之后,罗美娘还是生气,刚才吃饭时她就没吃好,回家就让麦苗下了两碗饺子过来。

张玉寒却是吃得挺饱,原本早就应该出门,不过看媳妇气呼呼的,他想想还是陪着她吃了几个饺子。

罗美娘放下筷子之后,才问道:“刚才大哥那样,你就不会不高兴吗?”

“有媳妇帮我生气,我哪需要不痛快。”

“我哪有不痛快?我痛快极了。”罗额敏挑眉道,“大哥怪声怪气的,不就是觉得你这个当弟弟的做得不够好吗?咱们以后还是会继续叫他觉得生气。”

刚才的事,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两兄弟现在身份差距大了,张大郎心里不痛快吗。这种事情罗美娘在村里看过不少,一家子兄弟,要是有谁能干出息,一开始哥哥弟弟的,总会为彼此高兴,可时间久了谁心里会没想法。

以前有黄氏在前,张大郎又一直表现得能劝住媳妇,罗美娘就觉得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如今没了黄氏,张大郎的真实想法就露出来了。

跟张玉寒说完这些之后,罗美娘心里舒服多了。

她就是觉得稀奇,钱寡妇的事就真对张大郎影响那么大,张大郎以前哪怕心里不爽快,表面上也总要维持点体面,如今是觉得自个闹多了笑话,破罐子破摔了?

罗美娘也没把心思放在张大郎身上太久,总归他们没几日就要回府城,张大郎也只能这会儿说些酸话,以后再酸再眼气也气不到她跟前。她给张玉寒准备好了嗅盐清凉油和自制的口罩,也給阿才备了一份,就让两人出门了。

却不知道隔壁大房,张大福却是忍到小儿子两口子回去,就拿了根扁担,把张大郎拽进屋里了。

唐氏还是头回见老头子对大儿子这么生气,张大福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她看着也怕他会气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