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印从他们的目光里看到讽刺。

讽刺他什么,像个耍猴的?!

还有些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避着他的时候就跟避瘟神一样,连装模作样都懒得装。

何家印冷笑了一声。

就算那些人以为是沈凌宵干的又怎样,陛下只要宠着容安王府,他们只会去讨好那个畜生。

“我们也没办法,世子毕竟跟常人不太一样,天要罩着,咱们又能怎么样,何二少忍忍吧。”

书院的几位夫子也走了。

空荡荡的大殿里很快只留下了何家印一人。

何家印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满面怨怼,“命好真了不起,我就不信了!”

吼声回荡在阴沉的殿宇里,带着一丝狠意,听得渗人极了。

“何二少爷有这份心就好。”

何家印心下一惊,他慌忙转过头,对上了一处灰暗角落里文冯与的视线。

“文夫子?”

“要成大事,这些远远不够,何二少爷要下手就下得狠一些。”

文冯与走进来,一双老迈的眼睛透着一抹精光,从何家印受伤的手臂上扫过,“想扳倒世子爷,就这点伤远远不够,二少爷要是有办法弄得可怖些,老夫也愿助二少爷一臂之力。”

“文老,您——”

“老夫跟二少爷一样,沈家那小子是扎在老夫心口的一根刺,拔掉了,我们都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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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眉头皱了一路了啊,敢情小爷惹你了?”

“你知不知道,任性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将他们都得罪了……”

沈凌宵最是听不得责备,闻言不由皱眉,“要是看不顺眼就离本世子远一点,每天恶心自己,你不嫌累,小爷都累了。”

“我是说,对付他们有的是法子。”

“小爷的命金贵着,怎么可以浪费在他们身上。”沈凌宵理所当然道。

“万一有一天,你的命不金贵了呢?”

沈凌宵心口一动,警觉道:“什么意思?”

“世子爷金贵的命是陛下给的,如果陛下把这份金贵给收走了呢?”

沈凌宵不由心口一痛。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倒霉的梦。

在魏君华回来之前,他总觉得会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魏君华回来了,那个富贵的根基突然间动摇了。

“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那些人看我不顺眼就一辈子不顺眼,就算我对他们好了,以后容安王府倒台了,他们还是会落井下石。现在活的痛快就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魏君华忽然沉默了。

对啊,沈凌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最清楚的吗,三年来,他日日夜夜从暗卫那里得知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少年,从未变过。

霞光从车窗漏了进来,耳边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沈凌宵与何家有仇,很多人都知晓,只是不知他与何家为何有仇。也不是他们口中抢珍宝什么,都是那之前的事情了。

何家一家都不是东西,何家印是,他爹也是。

前年,东岛流寇进犯苏州,骠骑大将军旗下一队人马突兵伐寇,不仅把流寇赶走了,还打进了流寇的老窝。

当捷报传到大殿,陛下欢喜至极。

连着捷报还有一张粮草的请奏,可偏偏,何猛就以今年收成不好,粮草不足之说将粮草压下了。陛下那性子,也是不愿撤兵的。

粮草迟迟未到,又逢敌军援军突围,流寇里应外合。

最终,陈将军与那数千人马战死于孤岛,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