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带出。据说这头忠心耿耿的白鹰,一头栽落在驿站之时,身上已经中了一箭;它伏在地上轻微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生息。

&ep;&ep;步练师不由得想起,这只威风凛凛的大鸟,喜欢停在窈窈的摇床上,歪着头盯着小女婴看。

&ep;&ep;昆山雪是一只很拽的鸟,步练师的鱼干它是绝对不吃的,搞得步练师非常没面子;偏偏这昆山雪像狗一样,围在薄将山脚边讨吃的……步练师更加觉得面上无光,连带着薄将山也要看她脸色。

&ep;&ep;薄将山大呼冤枉:“薇容,这是一只鸟……”

&ep;&ep;步练师不讲道理:“关你鸟事!!”

&ep;&ep;……如今昆山雪,居然也死了。

&ep;&ep;小戚将军这般写道,大军在亓那古城遭遇北狄铁骑,北狄利用蜂蜜引出行军蚁,大朔将士一旦沾染此物,立刻会被咬成一张人皮。几只行军蚁钻进周琛的左手,不消片刻,他的手臂便被吃空了。

&ep;&ep;周琛自断左臂。秦王殿下在谈起恋爱来磨磨唧唧,在正事上倒是格外果断狠绝。

&ep;&ep;大朔军阵死伤惨重,北狄铁骑乘胜追击,情急之下周琛只能下令,大军撤于亓那古城废墟之中。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行军蚁无法进入古城废墟,但北狄人可以——北狄铁骑三次突袭,大军伤亡极重,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ep;&ep;这时薄将山拿了主意。他亲自率兵突围,就近去搬援兵。

&ep;&ep;步练师睫毛发颤,闭上了眼睛。

&ep;&ep;她拿着的是战报,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作为大朔朝臣,她必须有勇气读下去。

&ep;&ep;步练师睁开眼睛,强迫自己读下去:

&ep;&ep;薄将山鸡鸣时分突围,在北狄包围圈中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配合上神机营的远程火力掩护,薄将山部队顺利地突破重围,前往就近的安息府借兵来援——

&ep;&ep;然而,薄将山没料到的是,安息府叛变了!

&ep;&ep;安息府将帅斩下了薄将山的首级,献给了北狄挛骶邪大可汗!!!

&ep;&ep;消息转瞬传至亓那古城周遭,北狄铁骑的包围大军。北狄人放声欢呼,立刻鸣镝告知,避缩于亓那古城内的大朔残兵,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ep;&ep;——薄将山死了!

&ep;&ep;你们的尚书省左仆射,当年叱咤沙场的薄都尉,已经被朔人杀了!

&ep;&ep;你们、不会有、援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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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他死了?

&ep;&ep;步练师手持战报,双眼无焦,默立良久。

&ep;&ep;——哦,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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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薄将山身首分离,周琛重伤濒危,戚蓦尘接过了帅旗,扛起了大朔残军的指挥。

&ep;&ep;戚小将军的字迹潦草凌乱,笔锋犹劲:

&ep;&ep;“事已至此,末将无泪空流。华容愚钝,不知生路何处。然大朔残军三千,皆是血性儿女,岂能乞降于蛮夷……”

&ep;&ep;步练师的手指轻轻地发起抖来。

&ep;&ep;“末将自当先锋,血祭漠北大捷。”

&ep;&ep;“他日关西平定,山河无恙,百姓如闻金风震铄,自是我等铁甲残躯,九泉之下,为国庆贺。”

&ep;&ep;紫宸殿里,鸦雀无声。末了不知是哪位大臣,沉沉地叹了一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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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阿容!!”

&ep;&ep;步练师走下丹墀之时,人似乎被魇住了,脚下差点绊了一跤;言眉及时伸出手去,勉力扶住了她:“阿容?”

&ep;&ep;步练师依旧低着头,冕旒垂珠好一震颤动,遮住了她的表情。

&ep;&ep;言眉能感觉到步练师的手指,她的手是这么的冰凉,紧紧地攥住了言眉的手,像是溺水的旅人抓住了浮木;步练师应该是哭了,她的眼泪是那么的烫,言眉感觉自己手背都被烧出了几个孔洞。

&ep;&ep;言眉颤声道:“阿容,阿容。……”

&ep;&ep;“……”步练师张了张颤抖的唇齿,“阿眉,……我,我怎么,我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ep;&ep;她站在这权力巅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总以为天下之事,在自己面前,定有转圜之机。如今这一迭战报传来,生死阴阳早已落定,步练师这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无能为力。

&ep;&ep;她只是内政之臣,并无熊韬豹略。关西战事胶着复杂,步练师连看明白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插手其中……

&ep;&ep;步练师双耳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