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后梁帝大笑,群臣大笑。

&ep;&ep;坐在前排观局的公冶国师便扯动嘴角。

&ep;&ep;他其实不觉得有趣,不过,天数台以外的人间,自有一番处事的规矩。他不叛逆,跟着大家笑一笑,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

&ep;&ep;但叛逆的人在上——皇后惊声尖叫,抓起棋子堵蓝谨的嘴。

&ep;&ep;相思殿安静。

&ep;&ep;“什么留一子,藏一子,你妄言!”她的毛病犯了,每当情绪激动时,就上不来气。宫女扶她,她打走宫女,执事近她,她咬下执事的肉。

&ep;&ep;歇斯底里的女人,张牙舞爪,将宾客吓退,再看殿中。

&ep;&ep;后梁帝坐在殿中:“嗯?”

&ep;&ep;他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才会派蓝谨来说这句话……护子心切的女人,自己唬自己,越害怕,越疯狂,终于喊出声:“楚王从来一人,至于兄弟姐妹,他!”

&ep;&ep;殿柱下的肖不阿鼓起勇气:“皇后失智,快扶她下去。”后梁帝看他一眼,他就说不出话,心里已经彻凉:皇后自乱阵脚,或许要漏出秘密。

&ep;&ep;宴中一人突然发笑,击钟一样。

&ep;&ep;是灵飞美人。她怀孕,腹部高高隆起。意外发生以前,她正拿小匙击碗,和一名侍卫玩乐。

&ep;&ep;皇后失常。灵飞美人饶有兴致,看了很久,此刻评价:“错了错了,先罚蓝谨,罚了蓝谨,皇后自然安心。蓝谨欸,你的舌头该断!看把皇后吓的,竟说坏话。楚王怎会是一人,没有兄弟姐妹呢?瞧我肚子里这个。”

&ep;&ep;她一挺腹部,与席的和夫人便说粗俗,然而气氛到底缓和了,众位宫官执事都称有理,请皇帝罚。

&ep;&ep;后梁帝离席,搂住孟皇后。

&ep;&ep;看她不断抽噎吸气的样子,他怜惜,摸她发顶:“好阿噎,我来罚他。”

&ep;&ep;蓝谨下狱,脱鞋换衣时,仍然喊冤:“我只是如实说明棋局情况,我哪一句话冒犯了皇后?”

&ep;&ep;蓝谨的遭遇遍传后梁,首先从三辅地区传开。人都说,做百戏伎人,再风光,言行中有零星错,就会落得牢狱的下场。多数人宁愿从他处入手,挣条功名,或是干脆做个小老百姓,再也不贪此处的利益。

&ep;&ep;浡人一下子贬值,成为无人问津的商品。

&ep;&ep;贩子满腔怒火,骂了三天蓝谨,将怒意对准浡人。

&ep;&ep;“过来。”他喊。

&ep;&ep;其中一个浡人过去,被他打。

&ep;&ep;之前贩子不动浡人,是因怀抱壮志,想将他们卖到贵人处,换一个好价钱。如今志向消亡,他将浡人看做物,肆意磋磨,打完了又让他们学猪狗,做无赖的表演,吸引一部分兴味特别的人,看看能不能撞大运,卖出一两个。

&ep;&ep;挨打的浡人,在所有浡人中最年长。他俯下身,带头爬动,看人来人往,看到一双瘦腿。

&ep;&ep;又是息再:灰色的云天下,他昳丽风采。

&ep;&ep;浡人仰视他,多希望他这样的人是世家子,一挥衣袖,将自己并同伴买走。

&ep;&ep;但息再连衣袖都没有,披短褐,穿旧鞋,脸是莲花,身份是乞丐,还不如浡人体面。

&ep;&ep;四季轮转,很快到了冬天。贩子终于灰心,收拾行装回乡,走前将浡人卖给肉铺:“据说八岁以前别种童子的肾脏,可以驱邪治病,我只收两浡人一铜子,算是贱卖了,你们动手吧,之后去处方处卖出高价,我也不会追回来要钱了,我已经血本无归,我要回家务农。”

&ep;&ep;贩子拿到铜子离开,浡人们被关在栅栏里,低声哭泣。小猪赶来,将人错认成同伴,与他们依偎。

&ep;&ep;屠户在栏外点数,彼此商量:“呀,差人数,这怎么分?等老四回来再看?”一个浡人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忽然大哭嚎,将屠户吓得冷战。这时灵巧的影子正好从肉铺外窜进来,拿起大块膘肥逃走。

&ep;&ep;屠户认出那人是息再,切齿,提了棒槌去追:“野种!”

&ep;&ep;距离左冯翊治所最近的县城,又混乱,又繁华:满载奇货的车马去了复来;大人物戴帽出街;细民和流亡多如毫毛,息再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县中出名,不仅是因为偷窃,还因他不偷财物,只偷食物,令人生厌,但又生不出什么深仇。

&ep;&ep;“你可看到栏中的小子?这次被我们抓到,我将你也关进去!”屠户威吓。

&ep;&ep;“栏中是浡人吧?他们来左冯翊近一年,还学不会说话,这样没本事,活该受宰割。”息再轻快地跑,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他的话顺风吹回肉铺,让浡人听了,抱着猪发抖。

&ep;&ep;夜里,浡人一个架一个,准备越栏,被起夜的屠户逮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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