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军处在巨鹿与中山界偏南,多山丘,好掩藏,还有水草,降晨露时最美。

&ep;&ep;等待的这些天,晏待时坐在小丘上。军中来往的人,不敢打搅他,每次屏气走路,却总踩着断琴,铮地吓一跳。

&ep;&ep;“这是中山侯摔的琴。”人们窃窃,都被晏待时听去。

&ep;&ep;一个早晨,他动手埋琴,感动了很多人:“别看殿下冷冰冰的,其实我们说什么,他都听着。”

&ep;&ep;晏待时在想,埋了琴,就要攻下中山。

&ep;&ep;当日,常山军到了。按照息再与魏侯夫人锦锦的安排,他们假入围,去帮中山侯,与晏待时里应外合。

&ep;&ep;一切顺利——受困的中山侯在城上招手举火,欢迎常山军,又牵着魏公子离云说谢谢,不一会儿变脸,拿剑欲斩他孺子的头。晏待时上楼,让人把中山侯缚了,看一眼含泪发抖的离云,不做停留。

&ep;&ep;常山军吃喝去了,其中却没有息再:他没来,来的是使者,称有书承殿下。

&ep;&ep;另有一个单枪匹马的青年,不知身份,徘徊多日,也吵着要见主帅。

&ep;&ep;晏待时谁也不见,题壁城中:燕涿有大战,百姓自觉迁户。

&ep;&ep;人跑得差不多,他才去见使者。

&ep;&ep;晏待时不是第一次见臧复。

&ep;&ep;常山之围时,臧复帮息再传过信。

&ep;&ep;一位高个子、鬈头发、体魄雄伟的年轻男子,却害怕和陌生人说话,同席吃饭也拘束,给了晏待时很深的印象。

&ep;&ep;他无端想起某人,对臧复多一些容忍,如这次见面,臧复还是张皇,碰了长灯,勾了帘幕,还取不出布囊,急得帐前脸红,晏待时没说什么,静静地等。

&ep;&ep;“信在这里。君,大人赶赴巨鹿。”臧复忘了该在外人面前称息再为君侯。

&ep;&ep;“君大人!”手下哄笑。

&ep;&ep;臧复看地。

&ep;&ep;某一刻,他抬眼:人被赶走,只剩晏待时在读信。

&ep;&ep;“赵王死了?”

&ep;&ep;“是,被推下高台。”

&ep;&ep;“息再与小王子去收王都?”

&ep;&ep;“是,他们一起。”臧复笨拙地对答。

&ep;&ep;“休息吧。”晏待时不为难他。

&ep;&ep;“殿下,那,”臧复还有话,“我,其实是广阳人,为某事与息大人同行,如今息大人破赵,广阳临危,殿下觉得我是否该辞行大人,就此回国呢。”

&ep;&ep;他坦白为燕人,用尽了力气,汗湿上衣。

&ep;&ep;“为什么问我。”晏待时愣一下,立刻反应,准备杀他。

&ep;&ep;“因为殿下不是息再之下的某人,或许为了自己的理由,受息再驱使。我想,如殿下者,能明白我。”臧复以为要送命,干脆说出海狱种种。

&ep;&ep;晏待时认真听完,放松了:“你很善良。”

&ep;&ep;出国以来,第二次听这句话,臧复藏到鬈发里抹眼睛。

&ep;&ep;“但我为他行军打仗,不过是受胁迫。”

&ep;&ep;臧复“啊”地惊讶,另有些失望,出帐时,得了晏待时的鼓励:“你为救人而跋涉,难道不知怎样才能使他们获救?我不会拦你,你去想吧。”

&ep;&ep;臧复垂头丧气,走在道中。

&ep;&ep;路上有人学他:“君,君大人!”

&ep;&ep;他躲起来,将过去的日子反复想。

&ep;&ep;息再从海岛那夜开始,到西平道俘获了他,始终没有向他隐瞒:设计常山、中山两郡,要挟赵王妃,何时进攻广阳,甚至军情都让他传递。

&ep;&ep;臧复是知道这支省中军所有秘密的人,只要晏待时不拦,臧复回家,将一切告诉皇帝与夫人,息大人,息再他就完了。

&ep;&ep;臧复咬着鬈发。

&ep;&ep;息再完了,军队七零八落,皇帝回到省中,夫人重获宠幸,而他作为情报者,或许会有一笔封赏,从主爵的大官那里得一枚印,婚姻二叁妾妇,生儿女,按户收钱,过美满的生活。

&ep;&ep;臧复苦笑。

&ep;&ep;将军兑、兕、猊之流聚会,他在旁听,听过这种生活。那时他是将军白,微张着嘴,不敢畅想;现在则是善良的人,稍想一想,就会为更多的人心疼——息大人完了,那群人也该完了,为饰皇室之争,皇帝会将他们投入大海。

&ep;&ep;臧复蜷曲,把自己藏进小的角落。

&ep;&ep;他有些明白息再为什么对自己毫无保留:不过是一个老实软弱的看守,被息再看穿,息再踩他的脸,玩笑他,使唤他,断定他有良心,让他来选择。

&ep;&ep;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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