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松却如坠深渊,只余手上一道光牵引着,沉沉浮浮间,面前雾气重重,直到许久后重心才落了地,浓雾散去,他踩在了楼梯口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楼下三人,一人晕一人立,还有一人生死不明。面前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屋外雷雨阵阵,一声接一声。
宴禹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跌跌撞撞地从楼上跑了下去,趴在那血人身旁,摸了一掌粘稠的血。宴禹抖着手,推了推父亲,喉腔嘶哑地啊了几声,眼泪不停流,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不断地推着父亲,鼻尖都是血的味道。
这时有东西碾着血,咕噜噜地滚在他眼前。宴禹扶着腿,尝试起来,却一点都动弹不了。他盯着那滚到面前的球体,颤抖着手要去拿。他脑子糊成一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有手抢在他面前,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宴禹抬起眼,那男人背对着光,拿着那东西,眼神里有恐惧。他们双目对视那一瞬间,宴禹心底忽地爆发出一股子仇恨,那股恨意尖锐地刺破的胸膛,化成尖利的涕鸣,他冲向那男人,嘶吼着,却被掐着脖子砸在了墙上,嘴唇被打裂了,喉颈像被碾碎,背脊更是疼得像从中裂成两半。
他只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捡起裂成两半的奖杯,夺门而出。宴禹扶着脖子坐在墙边,不断喘息着。这时倒在一旁的陈蓉抽搐着身体,转醒过来。宴禹灰败的脸渐渐地亮起,他看向陈蓉想说话,却不断地咳出了血沫子。
几个字像尖刀一样从喉道中划出,他说,妈妈,救救爸爸。陈蓉散乱着头发,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到宴禹的话,更像见了鬼一样盯着宴禹半天,才道:“他已经死了,死了,不能……不能让别人知道。”陈蓉跪在了男人身体旁边:“怎么办,好多血,擦得干净吗,不能……怎么办。”她抹了把脸,抬起头朝宴禹道:“宝贝,来帮帮妈妈,把爸爸抬到车上去好吗。”
事情就像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一样,他看着陈蓉抓着父亲的双腿,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拖,男人的身体还在流血,猩红不断地涌出,宴禹能看的一切东西,皆变为血红。那男人回来了,阻止了陈蓉,他看着那男人拥着陈蓉,将人扶到沙发上,拨通了电话,他瞧着陈蓉朝他走来,渐渐视野重返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宴禹疲倦不堪,惊痛不已的身体却在空气重新进入气管,渐渐缓和下来。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直将沉浸在紧裹周身黑暗里的他喊得睁开了眼,手腕上的光不散,还越来越热。黑暗一点点散去,光影投进虹膜,他茫茫然地微睁着眼,闻延将纸袋子从他脸上拿开,没说话,只用手指摸着他汗湿的额头,顺着眼角捧住了他的脸。
闻延什么也没有问他,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送到了床上,让他喝了口温水,就打开床边的小灯,替他盖上了被子。外边已没有雷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敲在玻璃窗上。闻延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就起身带着小司走了出去,将房门半掩。不多时钢琴声隐隐传来,音乐平静而柔软,舒缓温柔,伴他入梦。
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宴禹从床上起来,周身酸痛,他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没有发烧,一切安好。房门敞开一条细缝,橙色的灯光斜照在地上,暖暖的一个小方块。拉开门他光着脚踩了出去,电视声很小,屋里有人。
闻延卧在沙发上,右臂拥着小司,杂志盖在胸前,双眼紧闭,睡得很沉。小司灵敏地听到了动静,站起身要往宴禹身上扑,宴禹忙做了个下压得手势,嘘了一声,让小司乖乖的别动。等狗乖巧地趴回闻延身上,他便往厨房走。
一觉醒来才觉腹中饥饿,煲里有粥,锅里有菜,卖相不算好,他往垃圾桶一看,果然有不少报废食材。凉拌黄瓜,微焦的火腿鸡蛋,再加上有点糊味的粥,宴禹边吃边笑,食物暖了肚子,熨贴心房。雨后的空气湿湿凉凉,他打开窗,回到客厅。
取来画本和笔,他坐在茶几上,支着下巴看着闻延好一会,才下手动笔,画到中途,闻延眼皮微动,先是揉揉小司的身体,才慢慢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宴禹身上,好半天才道:“我今年二十九,双子座,C大毕业,本职摄影,喜欢吃甜。会钢琴会木工就是不会做饭,有房有车,父母双,喜欢的人姓宴名禹。”
宴禹的手慢慢地停下来,他看着闻延,闻延也软软地注视着他:“我耐心还算不错,虽然很担心我的爱人,但我更愿意等他,等我喜欢的人愿意和我说那天前,我不会多问。”宴禹唇角慢慢扬了起来,他垂下眼睛,用手指在画中晕出细节。
闻延继续道:“当然,只要我喜欢的人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今天一样,吓我一跳,什么都好。”宴禹手中的笔蜿蜒地走出了人物的形体,他也回应道:“你喜欢的人让我告诉你,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将画本丢掷一边,扑倒本尊,他在闻延身上,使劲地亲了好几口。
小司抖了个激灵,艰难地从两个人相拥的身体里挤了出来,跃到了地上。那两人紧紧相拥,抱枕被挤落到地上,小司抓了抓那抱枕,抬眼就见主人骑在了那人身上,它汪了两声,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它,只能灰溜溜地咬着抱枕找了个角落,自己卧了下来。
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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