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钱玄打头,直奔全聚德楼而去,若要来首都吃东西,其他可以忽略不计,但全聚德烤鸭是非吃不可。

远远的就能看见巨大的全聚德招牌熠熠生辉,傍晚的街道逐渐清凉,黄包车在门口来来往往运送宾客,店内小二在拥促着客人往里走,大街上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唯有安静的青石板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温润的余晖洒落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在拐角边的黑影里,汤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悄悄的扔给一个小叫花子。

站在门口,就能听到大厅内嘈杂的喧闹声,劝酒的,招呼的,吵闹的,声声不绝于耳。众人随着小二一行登上二楼靠窗的雅间,虽然客人已经落座十之八九,但相对来说还是稍微安静点。

坐在墙边的汤皖顺手把隔窗开个大口子,晚风这才滋溜一下的跑进来,顿时凉爽了许多,喝了杯大碗凉茶,心里燥热的火气一下子就扑灭了!

钱玄熟练地点好招牌菜,迅哥儿则是不紧不慢的玩弄手里的杯子,孟邹估计是第一次来这里,好奇的四处张望,汤皖则一只手趴在窗沿上,看着街道上的一个小角落,直到望见小乞丐手里拿着个大包子在啃,这才心里好受点。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点的菜一股脑的全部上来了,井然有序的摆在中间桌子上,汤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环绕一圈,郑重的介绍道: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来自沪市的孟邹兄,这位是钱玄你认识,边上的是豫才,他们俩师兄弟,师于太炎先生!”

“来!我们一起给孟邹兄敬一杯酒,承蒙看得起咱们,大老远特地来一趟,我先干为敬!”

大家互相举起酒杯,先互相鞠躬作辑,然后一饮而下,等汤皖动第一筷子,其他人才能开始吃,算是比较正常的酒桌开场礼仪。

片儿鸭蘸酱,卷几根配菜,一口下去鸭肉丰满,味道不一,再搭配几样下酒菜,一顿就整齐活了,非须山珍海味才得算待客之道,重要的是与同坐的人相谈甚欢。

毕竟今天是东道主,肯定不能混时间,汤皖抬起酒杯一口就咕咚下去,迅哥儿和钱玄也不落后于人,同样喝满一杯,孟邹也一口干完。

喝完一轮,吃几口菜,汤皖就扯着头,再来一轮,几轮过后,大家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进了许多,这就是中国独特的酒文化魅力所在。

钱玄酒量是真不行,真刀真枪的硬拼,绝对是第一个倒下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嘴里打着转道:

“不是我说,孟邹兄啊,你们《新年轻》什么时候能在首都买到?每次都得托人才能买到最新的,要不只能吃人家看过的残羹剩饭。”

“我好多次都在学校里看见几个学生挨在一起看一本,首都是全中国的教育中心,你们应该抓紧这个机会,赶紧占领!”

孟邹无奈道:

“我们不是没想过再首都发行,但是距离太远,运输费用就是一笔大开支。现在光在沪市周边发行,我们就已经感觉到很大压力了,同行对我们可是穷追猛打,还有些人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盯着我们小辫子不放,隔三差五弄点事情出来,仲浦先生为此事可是天天掉头发呢!”

“我看啊,他们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白天满口道义,晚上欺善怕恶,都是些鼠辈,《新年轻》提倡的新文学,我看就很好,都什么年代了,还满口之乎者也,大清早亡了!”

汤皖赶紧踢了钱玄一脚,示意不要说了,哪知道这货仗着酒劲,可劲造,继续说道:

“文章晦涩难懂竟然被理解成文采好,这哪门子好了?豫才你说,这样的文章哪里好了?学生学习的难,老师教的难,通俗易懂的语言就不能表达完整的意思么?”

迅哥儿在这点上绝对是和钱玄站队的,嘴角噗呲一笑道:

“老怪物和人的区别就在于,人是会变通的,砸了他文言文的饭碗,难道就不能吃白话文的饭?我看不是,归根到底是脑子出了毛病!”

“豫才,此番言论当饮一杯!”

“他们当真看不到白话文的好处还是不愿意看到白话文?脑子有没有毛病和砸不砸饭碗终归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汤皖一看这哥俩越说尺度越大,几次眼神和脚踢制止无效后,也就绝了这门心思,只见迅哥儿继续说道:

“文言文与白话文之争古来已久,到了我们这一代是该解决了,不能把这个疑难杂症留给下一代!”

迅哥儿看的门清,说的话直指核心要点,白话文肯定是未来的趋势,但是始终遭遇到强烈的抗拒,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砸了一部分靠文言文吃饭的人的饭碗。

若是文言文没了用武之地,那他们这些人的寒窗苦读以及人前人后的辉煌会立马随风消散,这是绝不可能接受的,事实上白话文与文言文之争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今年刚从日本回来的仲浦先生在上海创立了《年轻杂志》,其主张新民主,新科学与新文学,立刻受到许多眼界广阔的有志之士追捧。

其中仲浦先生认真反思后认为,以李鸿章为代表的的自强运动,包括戊戌变法,甚至辛亥年的大事情都没能真正成功的原因就在于没有找对最根本的病症。

之所以自鸦片战争以来,国人饱受凌辱,国格丧失,一次又一次的自救失败,非我国人不够聪明,也非我国人不够勤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思想封闭,跟不上国际潮流,因此国人急需一场全面性的思想解放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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