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被褚裒拿走徐州后,自我放飞数月后,回到建康,暂时赋闲。
这时,庾翼病死,天哪,好大的蛋糕空了出来,何充有意推荐桓温出任荆州刺史,桓温那个小窃喜,可是几个月过去了,这个馅饼明明就在头顶,却就是不肯掉下来,他急在心里,又不敢露出来。
不久,褚裒被诏入朝辅政,桓温一听满心高兴,以为机会来了,荆州舍不得给我,徐兖青三州还给我也不错。可是褚裒拒绝入朝,而是推荐了司马昱,徐兖青继续在褚裒掌中。
桓温又空欢喜一场,他知道,想要咬到肉,还得司马昱点头。好在都是老熟人,桓温没事就往司马昱府上跑,混在名士堆里,尽力提高自己的学问,迎合司马昱的趣味,司马昱对桓温向有好感,加之这次又是何充提名,何充是老执政了,自己刚入中书,没有充分理由,不宜驳他的面子,他也想顺水推舟,玉成此事。
这日午后,司马昱午睡醒来,坐在茶几前发呆,茶几上积着一层灰尘,上面数行老鼠的足迹,一朵朵小梅花似的,他觉得十分可爱。
这时,他的好友兼首席谋士刘惔来了。
仆人送来一壶茶,两只玉杯,司马昱让仆人退下,他亲自给刘惔倒茶。一边笑说:“真长怎么一个人来,王长史呢?”
“支道林回京,长史找他谈佛法去了。”
“哦,他俩谈佛法,你居然舍得不参加,还有心情到我这里来,看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相王法眼,果然厉害,我今儿确有要事和相王相商。”
“但说无妨。”
“听说何中书举荐桓温出任荆州刺史,您怎么看?”
“眼下似乎他是最合适的人了,桓温和何中书关系不错,和庾家关系也不错,眼下庾翼虽死,但他的侄子庾方之、儿子庾爰之还在荆州,只有桓温这样的铁腕人物才能迫使他们就范。”
刘惔一听,摇摇头,说:“不然,不然,相王只看到了一半的事实,桓温这个人,天生王霸之才,用他来制服庾氏,当然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他一旦手握重兵,又占据荆州这样扼守长江咽喉的地方,谁又能再节制得了他?依臣愚见,对桓温不可轻用,不能让他占据战略要地,对他的地位、封号也应当经常变动,贬抑,不可让他在一个地方经营日久,否则朝廷将无法节制他。”
“真长说的何尝不是,可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论能力、论威望,除了桓温,还有谁更合适?”
“相王自己啊,若想振兴王室,手里没有强有力的军队,怎么应对各路地方豪强,相王可以亲自出镇荆州,牢牢掌控长江上游,刘惔愿为军司。”
“什么?我出镇荆州?”司马昱满脸惊愕。
“我刚进中书监,入朝辅政,岂可轻易外任,庾冰自求外镇,结果受制于人,殷鉴不远,不得不防啊?”司马昱说。
“在下不才,愿替相王出镇荆州。”刘惔道。
司马昱说我考虑考虑。
论能力,他对桓温和刘惔都信服的,可是桓温曾长期担任地方军政一把手,让他去荆州,水到渠成。刘惔虽名满天下,毕竟无治军经验,庾氏经营荆州多年,他去了,能顺利接手?能镇得住吗?再说了,何充一力推举桓温,朝野也都看好桓温,自己若力挺刘惔,会不会有任人唯友的嫌疑?司马昱拿不定主意。
这边可急坏了桓温,眼看到嘴的肥肉,却只是在眼前晃啊晃啊,就是吃不上。桓温跑到何充府上,问此事何以迟迟定不下来。
何充说:“上次朝会,司马昱已经口头同意,谁知第二天早朝,又说此事关系重大,容后再议。我催问了他好几次,他都说再考虑考虑,我也不好硬来。”
“会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吹什么风了?”桓温问。
“要不,你去打听打听。”何充说。
几番周折,桓温蓦然发现,众里寻他千百度,坏事的,原来是天天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刘惔。
他怒冲冲打马到刘府,刘惔尚未起床,桓温一路闯入卧室,刘惔赖在床上不理他,桓温也不客气,举起弹弓,装上一枚石子,弹弓拉圆,一弹子打在刘惔枕头上,刘惔大约枕着玉枕或者石枕之类,弹子竟撞得粉碎,碎屑直弹到刘惔脸上,刘惔惊怒,恨道:“被窝这种温柔乡,怎么能当战场用呢?”桓温也不理他,恨恨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