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遥是在一阵袅袅笛音声清醒的,优美的乐声抚慰了她那颗惊悸的心,待她平复了心情,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颈后枕着软枕,身上盖着薄被,看来是昨天看炉火的时候不慎睡着了,被竹玉修扶进了屋里。

此时已是清晨,充足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屋里,入目便是室内古朴典雅的家居摆设,卧室与外厅只有一帘之隔,外厅中央有一张竹质矮桌,两张竹椅,桌上放置着一面棋盘,除此之外还有一间药室,里头是满满的书柜与药柜。

温静遥在卧室另一端看到了一张软塌,塌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绒毯,上面睡了几只受伤的小动物,软塌周围细心地用一小圈围栏围了起来,怕他们睡觉时不小心掉下去,她猜测这些小动物应该是驭兽峰那边送过来请竹玉修医治的,竹玉修将它们安置在卧室尽心尽责地照顾,夜晚一有情况也可以随时起来处理。沈晏清原形所化的那只小雪狐也在里面安安静静地睡着,温静遥下床走近观察了一阵,看它服了药之后呼吸平缓,耳朵时不时地动两下,看来已经开始有意识了,便放下了心。

笛声还在响着,温静遥寻着笛音走出门外,看到竹玉修站在溪边,一头华发用玉簪随意挽起,衣袂临风,正手持竹笛吹奏着一首乐曲,乐声宛转悠扬却掺杂着清浅的忧伤,清晨的竹林氤氲着朦朦雾气,使那抹雪白的身影看上去愈发空灵渺茫,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温静遥原不忍打断这动听的乐声,但竹玉修已然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停止了吹奏,回首笑问道:“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温静遥点点头,紧接着竹玉修向她招了招手,面上笑容如穿透雾霭的阳光一般和煦:“静儿,过来,舅舅有样东西要赠予你。”

温静遥不明所以地走上前,竹玉修将手中竹笛放入她的掌心之中,温静遥看着那支静静躺在掌心上的竹笛,它的体型小巧精致,浑身上下透着青玉般的色泽,表面被摩挲地光滑如镜,可见原来的主人一定非常钟爱它,笛身下方刻着一朵兰花,并系有一枚红色剑穗,剑穗下坠的流苏褪了色,可见此物已经年月长久了。

“这支竹笛这是兰师姐十五岁生辰时我和师兄送给她的礼物,竹管是我挑选的,上面的音孔和那朵兰花则是师兄亲手篆刻的,师姐拿到之后爱不释手,刚刚那支曲子便是她经常吹奏的。现在我将它送给你,算是留作一个念想吧,看到它,就像看到你的生母一样。”

温静遥珍重地抚摩着光亮如新的笛身,心想:她生母当年一定很爱那个人吧?刚刚那首曲子如慕如诉,满含相思之苦,像是在诉说思慕恋人却无法相守的心声,可惜她生母一片痴情,到底是错付了人……

“舅舅,我的生父是谁?他是这派中的人么?他还在世吗?”

竹玉修静默了片刻,长叹道:“孩子,舅舅又何尝不想告诉你,可是很多事情是不便说出口的,我只能告诉你,他还在世。”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算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的生母也无法复生,更何况那人倘若在世,那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连承认她们存在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父亲又有什么相认的意义呢?温静遥淡然地说:“在世便好,其余的不知道也罢。舅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您可以告诉我吗……?”

“问吧。”

“当年我生母遭受狐妖袭击,妖气入体,被昔日的同门视为妖邪意欲除之,您盗取了派中圣宝为她净化妖气,放走了她……那时候,您不怕她身上妖气无法控制,真的变成一个为祸世间的妖物吗?……”温静遥问得很艰难,一是担心触动竹舅舅心口的伤疤,二也是因为她真的很迫切想知道竹舅舅的答案。

这个问题显然问进了竹玉修的心坎,温静遥原以为他会思考很久,可竹玉修却几乎没有片刻犹疑地回答了:“怕。”

“十九年前那场大战死伤惨重,连我们的师父须弥道人也在此战中牺牲了,最后火离自爆内丹,在场大半弟子都被四散的妖气波及,包括师姐。这批身染妖气的弟子该如何处理成了大战之后首要面对的一个难题,当时我和松师妹主张用派中圣宝霰雪琉璃魄来净化这些弟子身上的妖气,可遭到了派中长老们的反对,他们说霰雪琉璃魄是炼化斩妖神剑的重要仙物,每沾染一次妖气就会耗损一定仙力,如果每一个弟子都救,耗光了仙力,还如何能炼出神剑?再加之九尾天狐道行通天,谁能保证霰雪琉璃魄能将妖气吸收干净,怎么能因为区区几个弟子就弃雪衣派千年基业于不顾呢?最后由刚接任了掌门之位的师兄做下决断,将所有感染妖气的弟子都投入化妖池,任他们自生自灭,我和松师妹苦苦相劝也没有用……当我成功窃出霰雪琉璃魄潜入化妖池的时候其余弟子都已在池中消融了骨血,唯有师姐靠着一线顽强的意志苦苦支撑着,那时候我也曾问过自己,如果霰雪琉璃魄无法将师姐身上的妖气部吸收,如果师姐被放走之后成了一个被妖气掌控的妖物该怎么办,天下苍生的性命,与师姐一人的性命究竟孰轻孰重?”

虽然回忆起十九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依旧心有余悸,可是说到最后,竹玉修仍旧笑得十分坦然,没有一点回避自己内心深处的私欲:“但是如果时间倒流,我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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