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纸灯笼发出幽暗的火光,乌鸦低空盘桓,传来声声哀鸣,剑鞘中的桃小叶闻到腐臭气、血腥气和妖气夹杂在一块的刺鼻气味,难受得都快哭出来了:“陛下,这里妖气实在太重了,桃小叶好害怕……”

桃小花也冷静提醒道:“陛下,这里气氛太古怪,要当心。”

“我知道。”

说话间一个身穿灵虚派道服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从院内找出来,看到是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师兄,你终于来了!快随我来,血妖藤就在庄内,看样子长了已有数十天,我一个人应付不了。”

年轻男子急切地拉过沈晏清的衣袖就往里跑,跑了两步沈晏清察觉出不对劲,反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制住:“你不是我师弟。”

年轻男子莫名地反问:“师兄你怎么了,我就是你的师弟啊。”

“我拜入灵虚派三年,受师父单独教导,与其他师兄弟很少接触,与这位师弟更是未曾谋面,他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我。”沈晏清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年轻男子见被他识破也就懒得再装,干脆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慢慢转为女子的尖细,卸去伪装现出一头红发和窈窕的身段,一对祖母绿似的眼睛俏中带媚,笑盈盈地望着他:“是我呀,一别数月再见面,原想装作别人逗逗你,没想到叫你一眼识破了,真是没劲。”

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的不是赤月还能是谁?沈晏清见是她,蹙眉问道:“你伪造我师弟的信件诱我来此,意欲何为?”

“不何为,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呗,自上回一别,我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

她修习了五百年的媚功,专靠吸取阳气提升道行,说话间每一个音调都带上了惑人的功力,热烈奔放,媚态横生,像是在与亲□□人调情一般,若是定力不足的男子早已酥倒她的纤腰之下,可惜碰上沈晏清这么块不解风情的冰块也是白搭,沈晏清一语不发,手上用力将她扣得更紧,赤月吃痛娇嗔了一声:“还是那么开不得玩笑,好了,我告诉你吧,你那师弟的信件不是伪造的,他的确在这儿发出了通知。”

“那他现在何处?”

赤月抬眸望向义庄内院,神秘一笑:“你看看那里就知道了。”

沈晏清朝那漆黑一片的深处看去,那里寂静无声,可他却直觉那黑色里似乎隐藏着其他的内容,浓郁深沉的黑像是一张大网,包裹着血腥气与阴煞之气向他延伸,黑色的气体源源不断地蔓延而出,遮天蔽月,吞噬了院落中唯一的火光。黑气之中逐渐露出一双阴骘的眼,那双眼睛镶嵌在一张三十岁上下成熟男子的脸庞上,男子一头墨发与一袭黑袍皆与黑气融为一体,唯有一张脸在黑夜映衬下透着病态的青白色泽,脸上沾有几道殷红的血迹,阴森鬼魅,恍如一抹来自炼狱的魂。

“好久不见了,阿晏,哥哥很是挂念。”男子笑了,那张五官与沈晏清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露出兄友弟恭的慈爱笑容,那是存在于沈晏清幼年噩梦中的笑,愈是温暖,就愈是叫人不寒而栗:“回到哥哥身边来好不好?”

再次见到眼前的人,沈晏清有过片刻的晃神,就连赤月不知何时变回赤狐形态从他手上溜走了都未曾察觉,可当他回过神,再度面对那道让他爱恨纠缠了十八年的阴影,眼里清明无畏:“我不会回到一个靠吞吃人心为食的人身边。”

沈均泽闻言抬起一只沾血的手掌,不久前他就是用它活生生剖开了那名灵虚派弟子的胸膛,剖出了他的心,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手上粘稠的鲜血,似乎还能回味起口腔里那股让他兴奋的味道:“你不明白,人的心是天底下最肮脏的,里面贪婪、虚假、自私,就算修成了他们口中心无杂念的仙也充斥着一股酸臭气,难吃至极,可当它填满了仇恨,恐惧,和绝望,又会成为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当你亲手将它从腔子里剖出来,感受它在你手上从滚烫到冷却的温度,再一口一口地吞进肚里,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他的声音颤抖着,阴骘死气的眼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就连惨白的脸颊也因此沾染上了一丝生气,沈晏清看着他脸上沉迷在兴奋中的扭曲微笑,鼻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几欲作呕,他强压心头呼之欲出的愤怒,高声诘问道:“所以,你把我养在身边十多年,剪除羽翼,错乱仙妖,尊你这个害死亲生父母的凶手为兄长,也是为了报复我?让我尝遍羞辱的滋味继而满怀仇恨?你早就知道当年乳母会将真相告知于我,是不是?”

沈均泽收起了微笑,面对沈晏清诘问的眼神,他竟犹豫了一瞬,他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语不知是为了说服他,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是的阿晏,哥哥是为你好,这世上只有仇恨这两个字是最可爱的,只有仇恨能让人无坚不摧,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只有教会你仇恨才能让你更好地活在这世上,哪怕代价是让你仇恨我,报复我。”

沈晏清别过头,不再去看他的脸,早在狐仙岛上与褚风临他们长谈的时候他就已经放下了执念,如今的他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东西,执着于过往毫无意义:“你错了,这世上有很多东西远比仇恨重要,只是你不会知道。我不会带领族民报复你们,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总有一日我会亲自与你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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