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奉天,俺想回去看看他们,带着俺的嫚回去看看!如果俺走了,家里弟弟妹妹你能照顾吗?”

听到叶祖母这些话,英子很难过,尤其老人的最后一句话让英子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叶小姐曾经给她说过三次这样的话,第三次叶小姐再也没有回来。

英子急忙摇摇头,两行泪水瞬间从她眼眶里滑落,慢慢流进了她的嘴里,她感觉到她嘴里的眼泪是咸的,是涩的,是苦的。

“不可以!”英子一下扑进老人的怀里,“祖母,您哪儿也不许去!英子每天下班回家就想看到祖母站在院子里等俺!”

听了英子的话,陈苏坤这个年过七十的老人也哭了,她已经把英子当成了她的孙女,那种亲情加友情已经在老人心里根深蒂固了,她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英子做早餐,第二件事就是给英子准备带的中午饭,第三件事就是看着英子迈出叶家小院去上班,然后她再等着英子平安下班回家。只要英子每天平平安安回来,她心里就能踏实了。尤其她的嫚死了后,叶家这几个孩子,包括她自己,都靠英子养活,虽然英子挣得不多,甚至可以说那点钱不够一个人一个星期的生活,就是那点钱加上英子每天去郊外捡来的白菜叶和土豆,常常让她们不饿肚子,这个艰难的时期谁家不饿肚子呀?再想想,自己走不了远路已经有一年多了,甚至弯腰捡个树枝都很艰难,这一年靠的是谁?以后自己走了,这个家又能交给谁?眼前只有英子,英子过了年才十四周岁,她承受了多少她这个岁数不应该承受的东西?正如嫚说的,咱们对不起英子,英子是一个命苦的孩子。想到这儿陈苏坤老人摇摇头,她还不能死,为了这几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她必须活下去,可是,她知道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她无法逆天改命。

“英子,祖母暂时不会走,起码过了年,天暖和了!”

老人的话让英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她抬起泪眼看看老人深深凹陷的双眼,她无语。

“新修还好吗?他也该回家看看了。”老人嘴里突然默默念叨着。

从叶家祖母言词里,英子知道老人想新修了,可是,英子又不能把她见到新修的事情告诉老人。

英子一边抬起袄袖摸着泪,她一边伤心地垂下了头

为了让叶祖母不再累,为了让叶祖母能多睡会儿,为了叶祖母能留在叶家不走,第二天清晨,天还很黑,英子一个人悄悄出了门,风掠过头顶,洒落一些雪花,凉飕飕的;昨天的雪堆在了路边上,路面上残留的雪已经被人的脚步和车轮压出了亮晶晶的车辙,很滑。

英子静静地站在冷风里等着灵子和吴莲,一会儿,灵子和吴莲向英子走来,吴莲用她窄窄的肩膀夹着她的脑袋,灵子头上带着一顶帽子,三个孩子相视无语,她们静悄悄地走在上班的路上。

英子想问问灵子母亲回日本的事情,灵子沉默无语,英子也没好意思问,她猜测灵子母亲暂时不会回日本,毕竟灵子太小,还需要有人照顾;就像叶祖母暂时也不会离开青岛,青岛还有老人家的牵挂与不放心。

吴莲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表情。

“英子姐,听俺祖母说,昨天你去找过俺?”吴莲看着英子问。英子点点头。

“有事吗?俺没时间去找你,俺祖母干不动活了,她拿不动铲煤的铲子,甚至挪不动煤炉盖子,她的右胳膊抬不起来了,筷子都抓不住,吃饭也成了问题,所以,昨天俺没出门找你!”

英子又点点头,她昨天见过吴家老人,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个老人已经没有了力气,甚至,老人说话的声音也那么虚弱。

“俺后母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也没看见你去俺们家,所以,她不让俺找你,俺就没敢去,俺帮着俺祖母生煤炉,俺跟着俺祖母学做饭!其实,俺也可以随便找点理由、找点空闲去找你,俺没敢……英子姐,你千万不要生俺的气呀。”

英子再次摇摇头,“不生气!”

英子讨厌吴莲的后母,那个走一步扭三扭的女人,此时此刻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个女人又娇又硬的声音,那个女人不仅狡猾,更无情。

灵子在沉默,她虽然听懂了英子和吴莲在说什么,她也不插话,她哪有心思掺乎吴莲家的事情呢?她心里也有难言之隐,更心事重重,她很想把她的心事告诉英子,她又不想说出来。就这样,三个孩子的脚步沿着厂门口的小路往前走着……

下了班后,英子在登州路口与灵子和吴莲分手,英子要去啤酒厂后马路上捡煤渣。

昨天刚刚下过雪,满路都是积雪。一辆辆卡车从身边飞过,车轮在雪地上打着滑,甩落一层厚厚的煤灰,甩落一点点煤渣。一堆堆人在雪地里奔跑,像是饿急了,在雪地里抢食着黑色的食物。虽然是无月的夜,黑亮亮的煤渣就躺在白白的雪地上,那么显眼,又那么让人兴奋。

英子细细的、矮矮的身影在黑白之间游走,她肚子开始叫,也许已经叫了很久,她低头看看手里刚刚从雪地上抓起的一块煤渣,有花生米那样大,英子情不自禁(不能自己)地把煤渣塞进了嘴里,她慢慢地嚼着,煤渣不仅刚硬还带着冰碴,她逼着自己把嚼碎的煤渣咽下去,真的好难咽,英子想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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