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是想探我在寿春是否站稳脚跟。”桓行简脸色惨白，不得不作停顿，可他的头脑依旧清晰，“让诸葛诞入帐来见我，我要赐印绶，让他都督扬州诸军。还有邓艾，他也要留下，准备迎敌。”
&ep;&ep;说完这些，力气殆尽，他仰面躺着大口呼吸，人痛苦不堪。睡受苦，醒受苦，无时无刻不苦。
&ep;&ep;肚里有了些热饭，很快，卫会拿手巾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伺候他吃药。
&ep;&ep;最后一口药吃完，桓行简忽抬眸，阴碜碜的眼风扫向了卫会。
&ep;&ep;大将军只剩了一只可用的眼目，但一只就够了，足够摄人。
&ep;&ep;大将军像苟延残喘的兽，异常凶狠，怪异极了。
&ep;&ep;卫会的手情不自禁一抖，他把碗一搁，退后几步，稳稳跪下，恭敬叩首，却不发一言。
&ep;&ep;旁边，石苞见状，心下了然，便也一道跟着跪了下来。
&ep;&ep;桓行简什么都知道，那日，他听到了嘉柔的声音。他在听到的那刻，就知道，嘉柔活不成了。
&ep;&ep;那个时候，他浑身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痉挛成团，当然，也有剧痛的缘故，他的意识随即只剩下零星的芒光。
&ep;&ep;“尸首呢？”桓行简的声音镇定而苍白，像道篆符，烙在两人心头。
&ep;&ep;两人的额头紧贴地面，谁也没抬头，石苞手指甲几乎陷进地面，抠得淌血：
&ep;&ep;“郎君，人是我杀的，不需要任何人鼓动，我也会杀了她。她的尸首被李闯夺了去，不知所踪，当日事情紧急，我没来得及派人去追。”
&ep;&ep;“是属下提醒司马杀人的。”卫会没有逃避，在大将军面前逃避是没用的。
&ep;&ep;他曾擅自放嘉柔去会羌王，那一次，桓行简便提醒过他，下不为例。
&ep;&ep;可还是又有了下一次。
&ep;&ep;卫会没有多余的申辩，不需要，生杀予夺，尽在大将军一人。
&ep;&ep;旁边，医官暂且回避，站着的只剩个傅嘏，他衣袖一展，把捡拾到的一片衣角轻轻放到了桓行简的床头。
&ep;&ep;翠嫩的衣角上沾满泥土和血污，尽管如此，在万般黯然的夜色里，这片衣角仍残存着华彩。
&ep;&ep;桓行简胸腔里顿时大雪纷飞，他笑了声，极短促地笑了声，这让几人不由得把错愕而不解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ep;&ep;只此一声，他竟没再开口，疲惫抬手，摆了两下。
&ep;&ep;卫会似是不能相信地看了看石苞和傅嘏，两人同样意外，石苞还想说什么，被傅嘏用眼神制止，几人慢慢退到了帐外，却没走远。
&ep;&ep;帐内，他坐了起来，脑袋低垂，影子贴在大帐上一动不动。他就这么坐着，脸在阴影里，谁也不知道他什么神情，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哀恸流泪，他甚至连句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