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可今日这样的场合,窦辽让他的夫人吴氏来给他做面子,他还真是意想不到。

&ep;&ep;淡淡看了成氏一眼,颇为不满连此事都未曾特意通报——可成氏此时却是满心欢喜地轻一脚重一脚,哪里还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ep;&ep;晏樊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股郁卒之气又卷土重来:这么些年了,到底还是上不得台面,轻重缓急都不知晓。若是他提前知道了,或许能打探窦辽的来意,做成一笔划算的交易,可这会儿才瞧见,只怕是失了先机,只能暗自不安——至于男宾那边,他倒是没有听说窦辽来访。

&ep;&ep;吴氏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含笑朝着这个方向致意,晏樊不敢怠慢,亦微微屈身行礼。

&ep;&ep;晏婉宁得意地一笑。

&ep;&ep;她今日比成氏心思细腻些,自能体会到窦家与往日的不同。只是照她看来,这全然是她嫁给了宋镇的缘故。毕竟,宋家的姻亲可是贵为阁老的胡家,窦辽区区一知府,根本不够看。若非如此,从前怎么从不见眼高于顶的窦夫人上门来?

&ep;&ep;哪知宋镇却忽地甩开了她,上前对吴氏嘘寒问暖。

&ep;&ep;“先前送去府上的葡萄,不知大人同夫人用得可还满意?”

&ep;&ep;晏婉宁脸上的笑容僵住。

&ep;&ep;先前送到她们府上的时令葡萄,没进内院就少了一多半,她还以为宋镇是送去胡家了,却没想到是拿去讨好窦家了。

&ep;&ep;宋镇却没心思去管她的小心思。

&ep;&ep;他心里门清,他们家纵然娶了所谓的胡家嫡女为妇,可胡家在京城,也只不过是近十来年的新贵。而窦辽的母亲,却出身百年簪缨的世家秦家,与当今首辅的母亲也是嫡亲的堂姐妹。

&ep;&ep;窦辽有这样的靠山,自然全然不把江州府的一众商贾看在眼里,吴氏能在此处现身,也绝不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ep;&ep;这让他不禁有了一丝好奇,晏樊究竟是什么时候同窦家搭上话的?

&ep;&ep;轻慢随意的态度不自觉收敛了几分。

&ep;&ep;晏樊则已无暇他顾,待戏台上散了场,他立于上首,高声道:“诸位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今日晏某过寿,来者皆是客,值此良机,晏某欲要与诸君同乐,宣布一喜事……”

&ep;&ep;话至此,忽有小厮匆匆忙忙奔进来,打断了话头:“老爷,府城衙役前来报信,知府大人莅临了!”

&ep;&ep;正竖起耳朵细听的众宾静了静,不多时便响起低低的窃窃私语。

&ep;&ep;窦辽就任江州府知府的这几年,他们还是头一次在商贾人家的宴会上见他出席呢!看来,晏家家主果真是有几分能耐的。

&ep;&ep;众人自是艳羡不已,晏樊的眉峰却微微聚拢。

&ep;&ep;吴氏来了也就罢了,若说窦辽也有事想求,他是半点不信的。

&ep;&ep;莫非是来者不善?

&ep;&ep;却不容慢待,面上撑起笑脸像众宾致歉,亲自出门去迎贵客。

&ep;&ep;临门一脚却被人阻断,成氏脸上不禁闪过不满,但想到窦辽与晏家交好,将来对晏康也大有益处,这才拉着晏康,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ep;&ep;锣鼓铿锵间,一顶银顶青檐黑帷八人抬官轿停在晏府门前,晏樊正要上前行礼,余光忽见后头还停了一顶,一时怔住。

&ep;&ep;却见窦辽撩袍端带自轿中走出,脚下生风地朝他这头走来,晏樊还未言语,便见前者微躬着腰,竟是替前头那位做打帘的活计,不免吃了一惊。

&ep;&ep;窦辽素来心高气傲又颇有才干,这江州府的地界,只怕胡宗亲临都不一定能得这位一个笑脸,这轿中究竟是何人,竟能让一府长官作此等谦卑之态?

&ep;&ep;轿中人信步走出,却并未着官服。那人身形高大清梧,神情不怒自威,侧耳听窦辽低声说什么时,目光含了笑意,便又像个温润雅致的文士。

&ep;&ep;窦辽这才看向等候的晏樊,道:“这是我大魏朝顾相爷,晏老爷该行礼拜见才是。”

&ep;&ep;晏樊的心猛地一沉。

&ep;&ep;能被称为顾相爷的,举朝只有一位。便是他这与庙堂毫无联系的商贾,也知道对方的威名。

&ep;&ep;可堂堂一朝首辅,不在京城坐高台,跑到这小小的江州府,甚至是小小的晏家,是要做什么?

&ep;&ep;若是旁人,晏樊只怕要疑心对方是在诓骗他,可介绍的人却是同顾相爷有表亲关系的窦辽,情形自是不容置疑。

&ep;&ep;此刻他却并没有趋炎附势的念头,脑子里盘桓的全是一个念头:莫非,这位顾相爷为了成全已经嫁为顾家妇的公主的心愿,竟也要刁难于他可怜的安宁么?

&ep;&ep;他心中陡然升起难言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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