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去,竟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漏洞。

&ep;&ep;又问婆子:“你刚才说,走商的地界比去年更大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几步一哨的,梁州官府管得过来吗?”

&ep;&ep;婆子“嘿”了一声,“姑娘可知如今梁州有多少兵马?”

&ep;&ep;她嘴角弯得老高,仿佛这些兵马都在她自家后院站岗般,自豪地举起一根大拇指,用嘴唇道:“精兵一万!”

&ep;&ep;莫文渊心脏重重一跳。

&ep;&ep;周朝国法,从京城到郡县,每一级兵马都有定数。

&ep;&ep;比如京城有禁军八万,三百里外的太原作为军事重镇,与京城互成犄角,驻兵三万,各地王府封地所在州府,算上王府亲兵,共有府兵两千,而像梁州这等与世无争的偏远小城,按例只能有三百官兵负责城防。

&ep;&ep;……如今却已有一万,远超定数。

&ep;&ep;且这一万是精兵的数量,城内巡防,走商聚集地值守,这些算精兵吗?倘若加起来,那又是一个天文数字。

&ep;&ep;对外号称精兵一万也有些妙。

&ep;&ep;再少,便会引人觊觎垂涎,再多,又会引起周边势力警惕,联手围攻。

&ep;&ep;一阵风扑面而来,车帘被高高吹到了车顶上。

&ep;&ep;“哟,进山谷了!姑娘披件衣裳吧,谷里风大。”

&ep;&ep;莫文渊把斗篷系带系好,拽下帘子,闭上眼,静静呼出一口气。

&ep;&ep;“老婆子还没问过姑娘,姑娘大老远孤身来梁州,是来投奔亲友吗?”

&ep;&ep;莫文渊笑了笑,只有熟悉的人才看得出,那笑容里隐藏的几分干涩。

&ep;&ep;“是啊,我来投……我的兄长。”

&ep;&ep;“姑娘兄长是什么人?住哪条街?提前告诉老婆子,好带你去找人。”

&ep;&ep;莫文渊自己也不大确信,许是近乡情怯吧。

&ep;&ep;人人都在说定国侯,可定国侯如今做出来的事情,和他记忆里的妹妹已经相距甚远。

&ep;&ep;他的妹妹是个天生将才,战无不克,果敢钟毅,还带点莽撞嚣张,唯独缺些待人处事的圆滑。

&ep;&ep;而走商和蓄兵这两件事上体现出的把玩朝局、算计人心……

&ep;&ep;怎么都像是另一个人。

&ep;&ep;一个死人。

&ep;&ep;“姑娘,姑娘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太久没见,把自己兄长名字住址都忘了?”

&ep;&ep;与此同时车外响起洪亮的叫停声。

&ep;&ep;“——车上什么人?报上名!”

&ep;&ep;车帘被猛地掀开,美人乌黑发丝被山谷冬风吹得簌簌,贴在雪白的脸颊两侧,美人玉白的手递出一份名帖,软声道:

&ep;&ep;“这位大哥,我姓莫,来梁州探望家兄——”

&ep;&ep;莫文渊还没说完,那大汉瞄了眼名帖立刻叫了起来,声音大得耳膜振痛。

&ep;&ep;“刘先锋!是大小姐!大小姐来了!!”

&ep;&ep;莫文渊一愣,他们知道自己要来?

&ep;&ep;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ep;&ep;马上无鞍,身穿轻铠的年轻女子马尾高束,双腿轻巧地踢打着马腹停在车前,笔挺身姿微微弯腰,一双锐利眼眸隔着车窗望进来。

&ep;&ep;“大小姐?”

&ep;&ep;她问得语焉不详,但得到了一个静静颔首的回应。

&ep;&ep;“你是……”

&ep;&ep;女子笑了起来,调转马头。

&ep;&ep;“属下刘招娣。当年在京郊,我还穿过大小姐的衣裳——车夫走吧,我亲自送大小姐进城。”

&ep;&ep;马车再次起动,莫文渊记忆飞回三年前。

&ep;&ep;时隔多年,妹妹初次返京。

&ep;&ep;大军不能离开边境,她只带了几百亲兵,可就连这几百亲兵也都只能停在京城外。

&ep;&ep;夏日天,孩儿面,一夜骤然入暑,妹妹连夜闯到自己养病的庄子里,问自己要夏天的轻薄衣裳。

&ep;&ep;莫文渊纳闷不过,细细盘问,才知妹妹这次根本没带任何亲兵,只以亲兵的名义带了两百个姑娘回来——都是战争导致无家可归的、也为平定西北出过力流过血的姑娘。

&ep;&ep;妹妹笑得讪讪:

&ep;&ep;“眼下我立了功,想趁机看看能不能给她们请个特令,让她们记名册入军籍,从此名正言顺地跟着我——好歹有口皇粮吃,省得像刘招娣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姑娘,好不容易从卖给八十岁老头的花轿上逃出来,又好不容易从万人尸首堆里爬出来,好不容易跟了我,入了夏三伏天却连买衣裳钱都拿不出来,热得浑身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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