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君父怎么说?”
觪答道:“君父还未应允,母亲却说些许媵器鬲人,杞国出得起。”说着,他苦笑:“这事还须母亲说通,偏偏这时她又病了。”
我没有说话。
父亲不同意,自有他的道
“先不管这些,”觪拍拍我的肩,笑道:“子熙做到这步,足见其心诚。姮既不愿媵女随嫁,如今得他成,当是欢喜了?”
我微微一愣。欢喜吗?与众妇分享丈夫向来不是我想要的,挣扎过,放弃过,现在,姬舆竟做到了,我如愿以偿,高兴吗?
脑海深处,似有一双温润的眼睛在静静注视,心忽而掠过一丝隐痛。
“我也不知。”我轻声道,话音在喉间,微有些含混。
“嗯?”觪挑了挑眉,拖长着声音。
我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自然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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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仍想着白日里觪说的话。
思想还在围着姬舆的信打转,忆起以前他做的一切,小悠,梓土,绢帕,教场……每一件放在心上,都让我觉得沉甸甸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从床上披衣坐起,取出琴,强迫自己屏神静气。弹了几段,心中杂念渐渐滤去,那张星眸熠熠的脸却愈发清晰,似有低语在耳旁萦绕。胸前,玉韘无声地坠着,在黯淡的光线下泛起柔和的光。
倒真想再见到他,好好谈一谈。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琴收起,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我被人唤醒。
“何事?”我问。
“君主,”丘说:“方才夫人又是一阵剧咳,晕厥了。”
我一惊,睡意顿时消散,忙起身穿衣,赶到母亲室中。只见母亲面色发青,倒在床上不省人事,旁边的宫人一阵手忙脚乱。幸好有医师奉命宿在宫外,早已到了,正给母亲施救。拍打侧转了好一会,母亲的脸渐渐恢复血色,恢复了气息。
“苍天!”丘和世妇们松下一口气,走到门外,不停地叩拜。
我仍不放心,走到医师身旁,问他:“夫人为何晕厥?”
医师答道:“夫人为痰所迷,一时缓气不上,故而晕厥。”
我点头。这时,父亲和觪相继赶到,见母亲无事,脸色皆缓了下来。父亲的眉头却依旧锁着,沉声将医师召入偏室询问。
良久,他们出来,医师唯唯告退,父亲眼神似乎黯然,面色看着竟有些灰败。
“君父,”我上前,问道:“医师如何说?”
父亲看看我,没有驻足,走向母亲房室。“无事。”过了一会,只听他的声音传来,在沁凉的夜风中飘然消散。
这件事以后,父亲在母亲的室中另设床榻,自己日日不离开,夜晚也宿在里面。
此举引起的轰动不小,宫里宫外议论纷纷,人人都说国君到底最重夫人。据我所知,陈妫来探望过几次,但父亲没有让她多留,只停了一会便让人送客了。这一来,说法更多了,父亲却充耳不闻,每日只在室内陪着母亲,或说话,或听琴。
母亲精力不足,很少说话,脸上却总含着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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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回晕厥,母亲比以前睡得更多了,我又要每日去公宫习礼,很难遇见她清醒的时候。
傍晚,我回到宫中,照例到母亲居室探望。
幔帐依旧低垂,我轻轻的入内,母亲还是在睡,毫不意外地,父亲也在。不过,与往常不同,他没有在案前看简书,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母亲,不知在想着什么,表情不辨。
我往回退出,走到堂上时,身后却响起了父亲的声音,把我叫住。
他已经从室中出来,对我说:“彀父在正宫中与众臣商议国务,我须过去,你留在室中守着。”
我答道:“诺。”
父亲颔首离去。
刚走到房前,寺人衿前来,将一卷木牍交给我,说是从卫国来的。
卫国?我讶异地接过。
进入室中,母亲没有醒,我在榻上坐下,打开木犊。
字写得密密麻麻,来信的人是卫佼,她告诉我,子鹄几月前得到了封邑,二人将在下月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