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岸的语气很温和,打断池照不断扭曲的思绪。

“教授您怎么来了?”池照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暂时抽离,往长椅旁边挪,“您先坐。”

“谢谢,”傅南岸缓慢地在他身边坐下,伴随着温和的嗓音,淡淡的沉檀响起扑面而来,他说,“发生这样的事我肯定没法放心,左右在家没事,就过来看看。”

沉檀两种香料都有安神的功效,傅南岸有时会点,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鼻息,让原本焦躁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池照挠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之前那个电话吓了您一跳吧?我也不知道就打到您那里去了。”

“嗯,刚接到的时候是有点奇怪,”傅南岸笑笑,“不过听到你们的对话就很快明白过来了……你当时怎么会在知知的病房里?”

“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不放心,想过来看一眼,谁知道……”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池照还又陷入后怕的情绪之中:“都怪我太大意了,明明晚上的时候知知就有些不开心了,我晚上就不应该走的,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傅南岸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

池照张口:“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傅南岸说,“每个人的情绪和感受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是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能做到这步已经很好了,不用苛责自己。”

和傅南岸交流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他不讲大道理,温和的词句却能说到你的心坎里。说到底池照不过是刚大四的学生,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经历过生离死别,这次猛地遇到这么大的事,猝不及防的,会感到懊恼和无能为力再正常不过了。

而如今淡淡的沉檀香气若隐若现,池照坐在长椅上,听着傅南岸的声音,尖锐的情绪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他就这么看着傅南岸,看他淡然的表情和微垂的眼眸,那些积攒在胸口的情绪就这么消散了下去,温热的血液流入心腔,眼前重新亮了起来,像冷寂的雪山顶吹进了一缕春风,从此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是啊,他已经在尽力做到最好了。

悲剧没有发生,知知会好起来的。

眼前是黑的还是白的,有时候其实就是种心境而已。

傅教授的眼前是黑的,但他能为你带来明亮的世界。

-

知知的伤势说轻不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要在急诊留观二十四小时,一晃一整夜的时间过去,傅南岸是上午的门诊,池照则留下来继续照顾知知。

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邹安和就赶到了医院,知知的父母也随之赶来,抢救结束之后夫妻二人哭着扑向还躺在病床上的知知,旁边的护士赶忙上前把他们拦住。

“先生女士,麻烦你们克制一点,”护士用手臂挡住他们,“患者现在需要休息,请你们不要打扰他。”

知知一直醒着,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吭,知母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知父也红了眼眶,知知只是垂下眼睑躺在病床上,安静的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先让孩子休息吧,”邹安和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我们出去聊。”

邹安和把两人带到眼科的办公室去,池照跟在后面,一人帮他们接了杯温水。

“喝点水吧。”池照说。

“谢谢。”

“谢谢你。”

送过水后池照便没再说话,邹安和问两人:“你们这两天有和知知说什么吗?前两天我看他情绪还挺好的,怎么今天就……”

“什么都没说!”

知父忙不迭地否定道,知母则在一边支支吾吾地,“是不是……那个……”

邹安和问:“什么?”

知父亲再次摇头否认道:“没什么。”

“叔叔阿姨,有什么话您们最好和邹老师说,”池照在一边看不下去,插嘴道,“不然知知这边根源问题没法解决,以后还可能遇到更多问题。”

邹安和点头说“确实”,知知母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心软了:“是这样的邹医生,我们想……把知知留在这里。”

邹安和皱眉:“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医院里常住下来,”知母讪讪一笑,下意识地扶了下肚子,“我……我怀孕了,我们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邹安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知知你们打算不管了?”

“不是不是,医药费我们会照常付的,”知母赶忙摇头,解释道,“我们不差这个钱,只是我们打算去国外生这个孩子,可能会留知知一个人待在这里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邹安和问,“具体是多久?”

知母笑得有些尴尬,说:“还不太确定。”

三人在办公室里沟通着知知的情况,池照在旁边听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平心而论,这对父母给知知的不少,光是在医院的住院费就是一大笔钱,可现在知知才六岁,他们就要把他留在这里去国外生儿育女……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把知知当做“残次品”放弃了。

邹安和当然知道其中的意义,有些为难地劝道:“可是知知还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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