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哥这儿蹭吃蹭喝几天,我损失的精气神部都回来了,容光焕发走出裴宅,觉得什么靳柯什么沈誉我都可以一只手吊打,都不是事儿。

我哥披着宽大外袍,叼着烟,倚在门边看我。

风吹得他眉目如同一朵颤巍巍的花。

“遇到难办的事了,无论是什么,都要告诉哥。”

他呼出一口烟雾,淡淡道,“没问你为什么躲回来,不是被你糊弄过去了,小诞不喜欢被监视被打听,哥忍着——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忽然有点心虚,毕竟之前已经答应了他,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可无论是沈誉的告白还是靳柯的心意,我一样都没有告诉裴尚。

我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瞒的,过去向我示好的人不在少数,只要裴尚问起我就不会隐瞒,我也会主动跟他炫耀追求者的数量——为什么对象换成了男性,我就无法把这件事说出口了?——因为说出口,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小诞。”

我本来半个身子都钻进车子了,又停下来看他,我哥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注意身体,哥爱你。”

这句话他过去也对我说过很多遍。

母亲过世后的每个夜晚,我躲在他的被窝里,听着拍打窗玻璃的凄风骤雨,瑟瑟发抖,要把自己活活憋死,他耐心地将我抱出来,让我趴在他胸膛上,告诉我他在这里,谁都伤害不了我。

“哥哥,妈妈死了。”

我怯懦地问他,“小诞是不是没人要了?”他牵着我的手指,我们十指交缠,额头相抵,在黑暗中注视彼此的眼睛。

雨一直下,而我只听得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裴尚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哥哥要你,哥哥永远不会把你丢下。”

我说:“因为小诞是乖孩子吗?”“不,你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回答,“只要你是裴诞,我就会爱你,一辈子都是这样。”

这句话他对我一遍遍重复,不厌其烦,直到彻底打消我的疑虑,直到现在,他还是时不时会对我说,我爱你。

而我也回答过千百遍,我也爱你。

我爱裴尚,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如此,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上天安排我们做兄弟,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有着相似的脸,裴家有双王,可就算是扑克牌,也要分个大小王。

我注定要在他的阴影里为他而活。

我会谈恋爱,会和不同的人上.床,但我跟他之间不会第三者,柳玉烟周溪,她们是朋友是恋人是床伴,是什么都行,但都不是裴尚。

靳柯也一样,他或许可以充当兄长的角色,甚至当我的半身,但他也不是裴尚。

没人可以代替裴尚。

等等,等等。

等一等。

沈誉说,我没有看不上你。

靳柯说,实在是情难自禁。

一把锤子,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道,至上而下重重敲击在了我没来得及构架起防备的心上,将我神魂砸得粉碎,从天堂到地狱,毁灭我,也重塑我。

“……你天生就是这边的人,只是你一直逃避,不曾意识到而已……”魔鬼的絮絮低语里,情爱轰然倒塌,而我在废墟下的碎片里,窥见一角本该掩埋的真相。

“我……我……”我喃喃道,“我也爱你……”他笑着点头:“嗯,哥知道,走吧,路上小心。”

不。

某个声音在我耳边说,他不知道。

下人训练有素上前,为我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