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齐不动声色地放好史记,抽身向外走去,小小的毒谱揣在怀里,烫得他胸口一阵生疼。

甲兆伴着马车等在宫门外,见他从里头出来了,连忙迎上前道,“公子。”

“怎么了?”良齐见他神色有异,心头一跳。

甲兆低声道,“公子,刚刚.....徐世子前来询问小姐的行踪了。”

“他还真是操心,”良齐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不用管他,回府。”

“什么叫‘不用管我’?”

良齐上半身还没隐入布帘中,身后猛然响起一道声音。

他在阴影里皱了皱眉,换上副笑脸回头道,“拜见世子,您别来无恙啊。”

不远处拱门死角里,徐晏青缓缓而出,面向马车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阿轻人呢?”

良齐挑了挑眉,“与世子有何干系?”

“自从那日你从徐府回去后,阿轻再也没出过府门一步,”徐晏青上前两步逼视着他,“你把她怎么了?!”

良齐垂眸低笑,“世子在说什么笑话?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再说,我又有何理由伤害我的结发妻子呢?”

徐晏青凭空听出了些许心惊肉跳的意味,当即脸色一变,“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良齐淡淡一笑,坦荡地回视,“阿轻在长安城中无亲无友,离开家乡太久思虑忧重,我便让下人陪着一起回吴郡了。”

见徐晏青依然不怎么相信的一张脸,良齐继续补充道,“世子若是不信,大可骑马去追,她们没走多长时间,想必世子若是紧赶慢赶些,定然能够碰见。”

天上有阴云渐渐堆积,遮蔽了当头的日光。明暗交替间,徐晏青看见了良齐温润外表下乍露一瞬的嗜血之意,仿佛暗夜里蛰伏许久的毒蝎,见惯了沙场的世子那一刻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子寒意。

只是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只蝎子便看准了时机告辞脱身了。

徒留徐晏青站在原地,头顶乍起一道白光。

自从沈轻唯一一个“外人”被秘密软禁起来之后,整个儿良府上下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换了样貌。两名小厮面色肃然地分庭别立在府门口,见良齐进来了也是眼都不眨一下,显然训练有素,内院里两名负责浆洗的婆子也手握扫把挥得武武生风。

高墙林立,仿佛铁桶一般。

良齐穿过前厅来到东厢一处极为偏僻的深院内,金枣守在门边,屋里一片寂静。

“公子,”金枣福礼道。

“怎么样了?”

“小姐她......很正常,送去的东西也都吃了,没表现出任何抗拒。”金枣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疑惑,沈轻的脾气她比较了解,那是个恨不能捅天捅地的主儿,可这一回突遭此灾祸,却从未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愤恨。

这压根不像她。

“多叫几个人守着,”良齐笑道,“她是在找机会呢,如果人手不够,就叫她晚上睡着吧。”

金枣一愣,明白过来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是,公子。”

他们二人与沈轻只隔着一块薄薄的门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耳朵了。热茶在桌上腾升起缭绕的雾气,抚在上面的手被烫的红了指尖,顺着筋骨血脉,一路烫进了胸腔。

沈轻沉默地闭了眼,只觉得被人当空扎了三刀。

为什么?

她想,为什么一朝变天,连带着所有的东西变了?明明互相陪伴青梅竹马十余年,自己又不顾一切前来长安帮他,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两扇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随着外头的用力缓缓敞开。有光顺着缝隙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屋里坐着的人却只感受到刻骨的冰凉。

“阿轻,”他笑的依旧温柔,“我来看你了。”

沈轻背后蓦地起了一层白毛汗,浑身上下都如临大敌似的竖着。因为上次看见这个笑时,下一秒便被偷袭打翻在地。她不得不调动了平生所有的城府来稳住表情,但依旧在“心凉”与“悔恨”中崩出个凄然的口子。

良齐稳准狠地抓住了她崩坏的表情,坦然而坐,自顾自倒了杯热茶,低声说道,“阿轻......我很难过。”

沈轻后背挺得笔直,此时此刻她手里没有骨针,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只能处于被动。

“阿轻,”良齐从怀里掏出毒谱放在桌上,“你身上不该揣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这是谁给你的?”

自从毒谱出现,沈轻的两眼就一直死死盯在上面。她强行按住了几欲暴起的手,冷笑一声,“你也会在乎这个在乎我?”

闻言,良齐脸上浮现出一抹真实的落寞,“你在说什么?丫头,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真的同我成亲,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沈轻面色一沉。

“你说......你要回吴郡,”良齐偏过头看着她,眼底有些泛红,“你瞒了我多少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可眼下连这个都要失去了......”

沈轻不想同他在这等事情上扯皮,她现在只想拿着骨针与毒谱远走天涯,离这沼泽一样的长安城越远越好。

这地方是会吃人的。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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