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后,民国政府北伐成功,群雄割据的中国再次实现统一,青天白日旗悬挂在城墙街头。

红梅春的戏园子繁华似锦,各路人物络绎不绝,衣不蔽体的、穿红戴绿的,她都视为坐上宾客,从不另眼相待。只是她本人早已隐退,不再登台唱戏,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戏园子的繁华,因为一位新红的小角儿,担起了整个戏班的未来。

李青萍头戴虞姬冠,内穿黄色古装小衣,罩湖蓝色虎头鱼鳞甲,外披彩绣明黄牡丹篷。一嗓昆腔纤音入云,一舞别姬人戏无分。台上戏似幻似真,台下人如痴如醉。

一场大戏下来,青萍已是累的嗓子生疼。她独坐在戏台后,优雅而缓慢的卸妆脱衣。

这时,一个手提茶壶的伙计急急忙忙的跑到青萍门前,惊慌的说:“今天孙师长过来给您捧场了。姑奶奶您快着点儿吧,待会儿红爷会陪着师长一起过来与您讨教戏文呢!”

青萍慢慢摘下虞姬冠,压低她那动人的声音道:“你且去吧,我要更衣了。”

“得嘞,这壶茶给您放下!您有事儿吩咐!”伙计把茶壶放在桌上,便立即退去了。

过了一刻钟,青萍换上早已预备好的便装,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吵杂的人声忽然逼近,青萍也即刻会意,她放下茶杯,急忙起身。

红爷恭维着孙师长,为他推开青萍的“闺房”。他站在门口,看着青萍说:“快过来给师长请安!”说完,他俯下腰“您请!”

青萍淡淡的微笑,优雅的微蹲致意,还没开口,却被师长捷足先登。

“哎呀呀~~翩若惊鸿,面若游龙。我孙某征战半生,走过无数的风月场,可怎么也没遇上过这么一位天人!”孙师长喜出望外的打量着李青萍,不知他是在看身段儿还是在看脸蛋儿。

青萍放慢了声音,说:“您快请坐。”说完,给师长倒上了一杯新茶。

孙师长满意的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接住茶杯,却有意无意就像是故意的摸住青萍的纤纤玉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说:“一曲京剧意味深长,我乃是一介武夫,不知其奥妙,甚至连戏名都不知道。不如小姐来我府上,你我小酌几杯,论论这戏文渊源如何?”

红爷赶忙附和:“青萍,你看。师长这么谦虚好学,对你也是喜爱有加,你还不快谢谢师长!”

青萍生平从未遇过如此境遇,已被吓得面色发青。孙师长虽然仪表堂堂,身高八丈,并有军功在身,是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相亲对象,但殊不知他也是个风流浪子,他已经娶过了三房姨太太,每次都闹得沸沸扬扬的。红爷这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她心事重重,一个不小心竟漏空了茶壶!

茶壶碎裂,水渍迸溅在地上。孙师长见青萍心不在焉,面上还带着些许怯意,便说:“看来今日并非吉日,但我们缘深意重。哪怕隔着座山我也给它炸平喽!今天的花酒,改日再喝,你先回去休息吧,别伤了身子。”师长说完,走出屋门,深邃的眼神中竟露出几丝温柔,惊的青萍小鹿乱撞。

红爷很无奈但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青萍,便急迈小碎步,去迎送师长。青萍脸上写着无知,可她心里早已将男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打扫好房间,锁上门,朝内院走去。

“师姐!”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在后院花池旁向青萍大喊。

青萍抿嘴笑了,看到小师妹始终这么开朗也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她比师妹要高上一头,在女人群里也算是个高的了。她抚摸着师妹的秀发,道:“师父又打你了?”

少女摇摇头:“没有。我可用功啦,她们几天也背不下的戏文,我一天就背完了!”

“哼哼!~”青萍开心的笑出声。

少女又问:“师姐,听说今天孙师长来给您捧场,您见着了吗?”

青萍点点头:“见过了,跟外面的传闻一样。他是一个玉树临风,少年得志的大英雄呢。”

少女羡慕的说:“师姐,我也要成角儿!那样师长就能看上我了!”

青萍赶忙捂住她的嘴,说:“小小年纪,想什么呢?玩够了,就早点去练功,师父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嗯,我这就去!”少女答应道:“不过师姐,你要去哪啊?”

青萍的眼角忽然涌出一股哀伤,让人猜不透,也不敢去琢磨。她说:“我去看看阿姐。”语毕,她过走花墙,进入闺房。

少女看着逐渐远去的青萍,叹气道:“唉,她今生怕是走不出去了......”

绕过人声熙攘的大街,穿过鸟语虫鸣的田间小路。青萍站在一座依傍着溪水柳树的孤坟旁,她轻轻蹲在墓碑前,放下手中提着的糖葫芦,笑不露齿的看着墓碑,道:“阿姐,你都走了两年了。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风儿吹过柳条,将溪水打出波纹。

青萍看着冷清的孤坟,“噗嗤”一声笑了。她笑着说:“你还是不愿意理我啊。没关系,我还是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绝对不会放手。”

她抬头望向浅蓝的天空:“阿姐,你最喜欢吃糖葫芦了。不过这个季节真的好难找到,所以这是我自己做的,可能味道不好,你就将就着吃些吧,”青萍望回墓碑“等一入冬,我就给你带来最好的!”

四年前......

两个女孩儿绕着院里的大水缸跑着玩闹,都已经是二八姑娘了,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稳重劲儿。师父红梅春突然走出来,一把揪住两个调皮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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