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对谢奕说:“此等大好事,这么些日子,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谢奕笑说:“在荆州的时候,元子和我也曾多次讨论过伐蜀的事,担心朝中大臣从中阻挠,还没有正式上奏朝廷,元子也曾嘱咐我,得空和大哥说说伐蜀一事,希望将军能说服太后,同意伐蜀。

谢尚心里,自然是十分赞成伐蜀的,其实不管伐哪里,他都赞成,能收复山河,一尺和一丈,都弥足珍贵,只是鉴于东晋立国以来,外战没占到过便宜,内战又此起彼伏,搞得上下疲惫,国力空衰,轻易不敢挑起战事。

桓温接管荆州以来,兵势日盛,守土有方,百姓归心,在朝中威望日隆,此人胆识过人,有勇有谋,眼光准下手狠,正是我朝难得的将才,他既有此美意,我定当尽一己之力,玉成此事。

他让桓冲转告桓温,此事,他定会尽力周旋,助此大志,共成大事。

谢奕大喜,命人拿酒来,谢尚说你又胡闹,居丧期间怎么能饮酒。

谢奕给每人斟了一杯,说就喝三杯,聊壮此志。三人聊起伐蜀事宜,越谈越兴奋,三杯酒早变成了三壶,高烧红烛,彻夜长谈。

第二天,送走了桓冲,谢尚才想起来宋袆,他回到房里,一脸憔悴,两眼通红,谁见了,都会心疼这个孝子。

宋袆问:“桓冲跟你说什么了?让我空等一夜。”

谢尚笑说:“怎么,想我了?”

他抱住宋袆,说我也想你,快去铺床,我要睡一会儿,累死了。

宋袆推开他,说你严肃点,我有正事跟你说。

谢尚笑说,你有什么正事,我们昨晚聊的才是正事,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伐蜀的事?”

谢尚奇道:“你怎么知道”

宋袆白了他一眼,说:“太后让画眉提醒你,如果桓温找你商量伐蜀的事,你不可以答应。”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反对他,收复山河,是我梦寐以求的大好事,我干吗要反对?太后又为什么不同意?”

“没让你反对,总之,不支持,不反对就对了。”

谢尚冷笑一声,说:“我明白了,不支持是怕桓温坐大,无人能制;不反对是因为伐蜀是光明正大的好事,王室若反对,那是打自己的脸,所以,要我们这些手握军队的人,和桓温阳奉阴违。”

“夫君冰雪聪明,一猜就中。”

“真是妇人之见,我的外甥女,怎么也如寻常妇人,眼里只有皇室权威,置光复大业于不顾。以前我还疑心,为什么我朝几次北伐,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草草收兵,现在看来,都是皇室、军政大员、士族之间各有怀抱,相互掣肘。伐蜀也好,北伐也好,若不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焉有一丝胜算。”

“难道你想违背太后旨意?”

“这话再说吧,我会找机会跟太后面奏,劝劝她,眼光放长远,土地和主权永远是最珍贵的东西,至于其他,都是这上面开出的花。桓温虽强,朝中自有忠正之臣,军中更有忠肝义胆的将军,量他桓温也不敢怎么样?再说,人家还没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