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在许多事上,方既白还是很听她的话,就仿佛他们之间还如从前一般。

&ep;&ep;而今他立于船头,看着司云落掩在狐裘之下的明艳小脸,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半晌,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ep;&ep;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司云落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ep;&ep;“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ep;&ep;她想了想,半开玩笑吓唬他。

&ep;&ep;“不及时说出口的话,可就再没机会了哦?”

&ep;&ep;这话说动了方既白,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向司云落道歉。

&ep;&ep;“对不起……”

&ep;&ep;因着老门主行差踏错,两家险些从世交化为世仇。

&ep;&ep;对于师父的死,方既白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觉得应该向司云落诚心道歉。

&ep;&ep;在他看来,即使如此,也无法弥补司云落丧父之痛的万分之一。

&ep;&ep;何况她如今没了生父,养父业已不在。所幸在这世上还有唯一一个至亲之人,不至于让她孤苦伶仃。

&ep;&ep;司云落可不需要他替父辈犯下的罪过忏悔,摆摆手示意不用。

&ep;&ep;“都过去了。何况你当时并不知情,罪不在你。我可不是陆星衍,搞父债子偿那一套。”

&ep;&ep;当然,这也多亏现在是她来执掌别雁楼,不然就陆星衍那个偏激的性格,难保不会对小白下手,她可劝不住。

&ep;&ep;由此可见,权力可比讲道理要有用多了。

&ep;&ep;说起“父债子偿”,方既白神色中有几分古怪,问出了一直盘桓心头的那个问题。

&ep;&ep;“大哥……乔如默说,二哥已经伤害了你?”他忽而急切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你要不要……”

&ep;&ep;提起这事,司云落就心虚得很,总不能和小白说实话,她面皮薄,丢不起这人。

&ep;&ep;于是她敷衍道:“……也没什么,说了些刺心的话罢了。他毕竟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又能对我怎么样呢?”

&ep;&ep;况且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可还不一定呢。

&ep;&ep;方既白点了点头,似乎还真就相信了这番说辞。

&ep;&ep;“那就好。”

&ep;&ep;他表情有些局促,嗫嚅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ep;&ep;“我们的婚约……你要不要跟我走?”

&ep;&ep;在方既白看来,司云落随他离开没有什么不好,她完全可以将别雁楼留给陆星衍打理,忘记在潭州城的这些经历,回到熟悉的塞北,可能还会更快活一些。

&ep;&ep;但这是他的愿望,却并非司云落构想中的完美结局。

&ep;&ep;“还是不了。”她果断拒绝,连一丝委婉都无,“有父辈的仇怨在,总还是不妥当。两家的婚约,便就此作罢吧。”

&ep;&ep;“做不了夫妻,我们依然可以做朋友。往后鸿雁传书,我总是能收到的。”

&ep;&ep;并且,方既白回到雪霁门,才能令两派情同一体,效忠于她,更好地压制陆星衍。

&ep;&ep;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ep;&ep;船只漂漂荡荡向天际游去,司云落目送它消失不见,启程回了别雁楼。

&ep;&ep;抵达时已近日暮,她未提灯照明,娇小的身形藏在阴暗处,就听见有两个路过的帮众在议论纷纷。

&ep;&ep;“要不说老楼主一双儿女可真是争气,任江湖风云变幻,这别雁楼不还是姓陆?”

&ep;&ep;“可是副楼主怎么会将楼主之位拱手相让?先前同乔如默斗了三年……就这样心甘情愿让给了亲妹妹?”

&ep;&ep;“嗨,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听说副楼主疼宠大小姐,连之前的住处也换给了她,自己住去漪竹园那种偏僻的地方了!”

&ep;&ep;“嘘,慎言!你如今应该称大小姐为楼主!不过副楼主常常称病不出,看着像是身子越发不好了,也难怪要让楼主多担待。”

&ep;&ep;两人说了一阵,渐渐走得远了。

&ep;&ep;司云落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ep;&ep;“多嘴。属下替您去解决掉这两个麻烦?”

&ep;&ep;说话的是司云落新近培养的心腹,对她绝对忠诚。他说着,用手比了个划开脖颈的动作。

&ep;&ep;“不必。”司云落抬手止住,“随他们去说,兄妹情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ep;&ep;陆星衍越是迁就她,越能坐实她的身份,掌控别雁楼也就越容易。

&ep;&ep;只要陆星衍生病的流言传出,届时哪怕他反悔,想要拿回这楼主之位,只怕也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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